烈阳谷副谷主铩羽而归,玄心宗清玄道人默然退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修真界。定渊峰云芷真人的名号,不再仅仅与力挽狂澜的功绩相连,更添上了一层深不可测、不容轻侮的神秘色彩。那些原本只在暗中蠢蠢欲动的质疑与阻挠,暂时偃旗息鼓,定渊集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云芷深知,这平静之下潜藏着更大的暗流。元炁之道触动的,是延续了千万年的修行体系与利益格局,绝非一次震慑便能根除。外部的压力可以暂时抵御,但内部的隐患,却需要尽快解决。
传道之初,为广开方便之门,她并未设立严苛门槛,讲解也多为基础理念与引炁之法。这使得前来听道者良莠不齐,心性各异。虽有不少如石猛、老卒、年轻散修般心志坚定、稳步前行者,但也难免混入一些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或是别有用心的之辈。
这几日,便接连出了几桩事。
一名散修因仇家逼迫,急于提升实力,不顾石猛告诫,强行冲击更高层次的元炁运转,导致经脉受损,气息紊乱,若非云芷及时发现并以精纯元炁疏导,险些道基尽毁。
另一名出身小家族的子弟,引炁成功后,自觉与众不同,在定渊集内耀武扬威,甚至与前来交易的普通修士冲突,败坏了风气。
更有人私下串联,试图以元炁之道为名,拉帮结派,谋取私利。
这些事虽不算大,却如同警钟,敲在云芷心头。道已传下,若不能有效引导、规范,恐生内乱,未受外敌,先毁于内耗。
静室之内,云芷召来了石猛、老卒(名为赵铁柱)、年轻散修(名为韩立),以及另外两位在早期引炁者中表现出众、心性沉稳的弟子——一位是因顿悟文道而引动元炁的老儒周文渊,另一位则是心性纯净、守护意念极强的山村少女阿草。
这五人,可算是元炁之道目前的核心雏形。
“近日之事,尔等皆知。”云芷目光扫过五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已播撒,然苗若无人扶正,易生旁枝,甚或夭折。元炁之道,非仅力量之途,更是心性之修,秩序之立。”
石猛抱拳,面带愧色:“师尊,是弟子等人监管不力,未能及时制止……”
云芷抬手打断:“非你等之过。初立之道,规矩未明,人心浮动,在所难免。今日召尔等前来,便是要立下我元炁一脉之基。”
她袖袍一挥,一道由元炁凝聚的、散发着混沌生灭与寂灭威严意蕴的卷轴虚影,悬浮在静室中央。卷轴之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由道纹书就的字迹。
【天机阁元炁一脉·初立规诫】
一曰:明心正性。 修元炁者,首重其心。心念纯正,志存高远,方为道基。忌骄忌躁,忌贪忌嗔,忌以力凌弱,忌心术不正。违者,轻则面壁思过,重则废其修为,逐出门墙。
二曰:循序渐进。 元炁之道,贵在积累,水到渠成。不得贪功冒进,不得强求速成。需明自身界限,稳扎稳打。违者,易生祸端,损己害人。
三曰:护道卫善。 既入此门,当以守护苍生、维系正道为己任。遇同门有难,当竭力相助;遇邪祟为祸,当挺身而出。不得见利忘义,不得助纣为虐。
四曰:兼容并蓄。 元炁包容,非排他之道。可借鉴他法,可参悟万理,然需谨守本心,不失元炁之根。
五曰:尊师重道。 传道授业,恩同再造。敬师长,护同门,维系道统传承。
规诫之后,又列出了具体的修行次第与职责划分。
修行次第,云芷根据目前众人的境界,初步划分为:
引炁境:成功感应并引动自身元炁,奠定道基。
凝炁境:元炁凝练,可初步运用,强化己身,施展简单术法。
化炁境:元炁化形,千变万化,具备较强战力,可深入感悟能量本质。(石猛、赵铁柱、韩立已在此境门槛)
后续还有更高的元丹、元神等境界,云芷只略提方向,具体需待日后完善。
职责方面,云芷正式任命:
石猛为护法长老,负责定渊集安全防卫,惩戒违反规诫者。
赵铁柱为执事长老,负责日常事务、资源调配、接待外客。
韩立为传功执事,协助云芷讲解基础道法,指导新入门者。
周文渊为典藏执事,负责整理、记录修行心得、道法规诫,着书立说。
阿草心思纯净,感知敏锐,云芷命她为巡山使,负责巡查静渊周边,警惕异常。
“规矩已立,便需严格执行。”云芷看向石猛五人,眼神锐利,“尔等既受其职,当担其责。公正严明,不徇私情。可能做到?”
五人神色一凛,感受到肩上重担,齐声应道:“弟子谨遵师命!定不负师尊所托!”
随后几日,新的规诫与职责划分在定渊集公布。
起初,一些习惯了散漫或是别有心思者颇有微词,但在石猛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两名违反规诫、恃强凌弱的修士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云芷整顿内部的决心。风气为之一清。
韩立开始系统性地组织新入门者学习基础理念,强调心性与循序渐进的重要性;赵铁柱将定渊集管理得井井有条,建立了简单的贡献制度,鼓励众人通过维护秩序、完成任务来换取听讲优先权或是一些基础的修炼资源;周文渊则在静渊湖畔开辟了一间小小的“文渊阁”,开始将众人的修行体悟、云芷的讲道内容记录下来,虽简陋,却是道统传承的雏形;阿草每日带着几个心思灵巧的年轻弟子巡视,她那纯净的元炁对幽冥残余气息格外敏感,数次提前发现了地脉中逸散的微弱死气,避免了可能的隐患。
整个定渊集,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从最初的松散聚集,开始向着一个有序的、有凝聚力的修行之地转变。
云芷依旧每日于问道岩讲道,但内容不再局限于引炁,开始涉及更深入的元炁运转技巧、简单的攻防应用,以及对天地能量、自身心性的感悟。她讲道时,石猛等五人往往侍立一旁,既是聆听,也是表率。
这一日,讲道完毕,众人散去。
萧景珩与袁天罡联袂而来。
“云芷,你此番整顿,可谓及时雨。”萧景珩看着井然有序的定渊集,眼中带着赞赏,“内固根基,方能外御强敌。如今这般气象,方显大道之基的雏形。”
袁天罡抚须笑道:“不错。规诫明了,职司分明,传承有序。假以时日,此地必成气候。只是……”他话锋一转,略带忧色,“外界并未真正平静。据朝廷暗探回报,玄心宗、烈阳谷等宗门,虽明面上不再前来生事,但暗中联络频繁,似乎在酝酿什么。还有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似乎也对元炁之道产生了兴趣,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云芷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云海,右眼那圈黑暗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乃必然。”
她收回目光,看向萧景珩与袁天罡,“朝廷方面,还需二位多费心周旋。至于那些暗流……”
她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冷意。
“……我既立道于此,便无惧任何挑战。他们若来,接着便是。”
道基已初步稳固,雏鹰渐丰。接下来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猛烈,但也有了与之抗衡的底气。
我道在此,便如这定渊峰,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