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镇的夜,跟浸了墨似的。
连月亮都躲在乌云后头,不肯露半分脸。
我攥着腰间的绣春刀,靴底碾过军营外的碎石子,咯吱响。
郑奎那老狐狸,嘴上说着 “全力配合”,转头就派了亲兵把案发现场围得跟铁桶似的。
“女流之辈,凑什么热闹?”
孙毅的话还在耳边炸响,那轻蔑的语气,跟针似的扎人。
三日内找不到证据,就得卷铺盖滚出黑风镇。
我林晚秋,从来就没输过。
深吸一口气,借着树影的掩护,猫着腰往断崖方向摸。
亲兵的脚步声规律得很,两炷香换一次班,间隙刚好够我穿过封锁线。
指尖摸上断崖边的枯草,露水打湿了袖口,凉得刺骨。
王彪就是从这儿坠马的,官府说 “马惊失足”,鬼才信。
我蹲下身,从怀中摸出块细绢,小心翼翼地拂开地面的浮土。
马蹄印杂乱无章,却在离崖边三尺的地方,突然拐了个诡异的弯。
不是受惊狂奔的痕迹,更像是…… 被人动了手脚。
指尖在泥土里捻了捻,有细微的颗粒感。
凑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松脂味,混着泥土的腥气。
锯马鞍的时候,得用这东西当润滑剂。
好你个郑奎,毁得倒挺干净。
起身刚要走,远处传来亲兵的咳嗽声。
我赶紧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缩,心口砰砰跳。
树叶刮得脸生疼,也顾不上了。
等那队巡逻兵走远,我才松了口气,转身往粮仓摸去。
李嵩死在粮仓里,同样被定了 “意外猝死”。
可一个武将,好端端的怎么会猝死?
粮仓的门虚掩着,挂着把铜锁,形同虚设。
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一条缝。
里头黑漆漆的,弥漫着粮草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
是李嵩的方向。
我掏出火折子,吹亮了凑过去。
李嵩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恐。
我不敢碰他的尸体,怕破坏了痕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小心翼翼地挑起他口鼻处残留的一点粉末。
那粉末呈淡青色,闻着有股奇异的甜香。
醉魂香!
这东西得用忘忧草、断魂花好几味罕见药材配制,寻常人根本弄不到。
分明是他杀,还敢说是意外?
攥着银簪和沾了松脂的细绢,我转身就往军营议事厅走。
刚到门口,就撞见孙毅带着几个军官出来。
“哟,林捕头这是去哪儿了?” 孙毅斜着眼睛看我,语气阴阳怪气,“该不会是找不到证据,想连夜跑路吧?”
我冷笑一声,抬手将细绢和银簪亮了出来。
“孙校尉,你自己看看。”
松脂的颗粒还粘在绢上,醉魂香的淡香飘了出来。
孙毅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这……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我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王彪的马鞍被人动了手脚,残留的松脂就是证据!李嵩是中了醉魂香而死,这香粉就是铁证!”
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原来不是意外啊……”
“醉魂香?那可是禁药!”
孙毅脸色铁青,指着我怒吼:“一派胡言!你这是故意栽赃!”
“栽赃?” 我眼神一厉,扫过旁边站着的亲兵,“郑将军说全力配合查案,可你们的人,把案发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不让任何人靠近,还销毁痕迹,这叫配合?”
我往前逼近一步,腰间的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按军法,阻碍查案者,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我盯着守在断崖边的亲兵队长,“现在,立刻撤掉封锁线!”
那队长脸色发白,看看孙毅,又看看我,犹豫不决。
“怎么?” 我声音更冷,“想抗命?”
绣春刀的刀尖微微晃动,映着众人的脸。
亲兵队长咽了口唾沫,终于挥了挥手:“撤!都撤了!”
封锁线瞬间散开,士兵们纷纷后退。
我转头看向孙毅,语气不容置疑:“还有,负责勘验现场的军医呢?叫他出来!”
孙毅咬着牙,狠狠瞪了我一眼,终究还是让人去叫军医。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灰色医袍的老头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
“林…… 林捕头……”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这军医眼神躲闪,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王彪的尸体,你是怎么勘验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李嵩的死因,你又是怎么定论的?”
军医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带下去,单独问话。” 我对身后跟着的捕快使了个眼色,“要是敢有半句隐瞒,军法处置!”
捕快立刻上前,架着军医就往旁边的帐篷走去。
军医挣扎着,嘴里含糊地喊着 “我冤枉”,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孙毅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收起绣春刀,目光扫过围观的士兵和军官。
“黑风镇这两起命案,绝非意外。” 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三日内,我必查出真凶!谁要是再敢阻碍查案,休怪我刀下无情!”
夜风刮过,吹动我的衣袍,也吹得众人脸色各异。
郑奎躲在暗处没出来,孙毅气得浑身发抖。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我林晚秋,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那点松脂,那点醉魂香,不过是冰山一角。
背后的人,不管是谁,我都要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