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军阀混战,豫西伏牛山一带匪患猖獗。有个名叫赵振彪的土匪头子,手下聚集了三百多号人,盘踞在黑虎山,打家劫舍,骚扰乡里。
这一年夏天,赵振彪带着弟兄们劫了官军的粮队,引来省城派兵围剿。两场仗打下来,赵振彪损兵折将,被迫退入深山。此时正值伏天,山中阴雨连绵,匪众住的窝棚漏雨,枪支受潮,火药点不着,士气低落。
赵振彪心急如焚,召集手下几个头目商议对策。
“大哥,我听说这伏牛山深处住着个怪人,人称‘采薇翁’,或许能帮咱们渡过难关。”二当家孙胜说道。
“采薇翁?什么来头?”赵振彪皱眉问道。
“听说是个白胡子老头,常年以野菜为食,不沾五谷,却知晓天文地理,精通兵法谋略。更奇的是,传说他身怀异术,能凭空变出兵器粮草。”
赵振彪听罢,半信半疑。但眼下形势危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便带着孙胜和几个亲信,前往深山寻访。
众人翻山越岭,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在一条小溪旁,见到一个茅草屋。屋前空地上,一位白发老翁正弯腰采集野菜。老翁身材矮小,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赵振彪上前拱手道:“老先生可是采薇翁?”
老翁直起身,微微一笑:“山野之人,无名无姓,采薇度日罢了。诸位来找老朽,所为何事?”
赵振彪说明来意,恳请老翁出山相助。
采薇翁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老朽本不愿涉足世事,但见你诚心相邀,便随你走一趟。不过有言在先,我助你成就事业,你需答应我三件事。”
“老先生请讲!”
“其一,不得滥杀无辜;其二,不得奸淫妇女;其三,他日若得势,需保一方百姓平安。”
赵振彪满口答应。采薇翁便收拾行装,随他们回了山寨。
采薇翁到山寨后,第一件事便是教众人识别山中可食的野菜野果,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接着,他又指点匪众利用地形,设下埋伏,打了几次小胜仗,挫了官军锐气。
更让赵振彪惊喜的是,采薇翁似乎真有异术在身。一次,官军夜袭山寨,匪众弹药将尽,危急关头,采薇翁站在高处,大袖一拂,竟有无数箭矢从袖中飞出,射向敌阵,官军大惊失色,仓皇退去。
赵振彪对采薇翁越发敬重,拜为军师,大小事务皆与他商议。
然而,二当家孙胜却对采薇翁心怀嫉妒。一日,他把赵振彪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哥,这采薇翁来历不明,术法诡异,恐非人类啊!”
赵振彪不以为然:“管他是什么,能助我成就大事便是好的。”
“大哥有所不知,”孙胜凑近些,“我昨夜巡营,路过他帐外,无意中瞥见他脱衣就寝,你猜怎么着?他肚腹透明,内中竟有刀枪剑戟排列,寒光闪闪!”
赵振彪闻言大惊:“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我还见他从腹中取出一把小剑把玩,后又吞了回去。这等妖人,留在身边,终是祸患!”
赵振彪心中疑惧,便暗中观察采薇翁,果然发现他从不与众人一同进食,每日只吃自己采摘的野菜;且每当月圆之夜,必独处一室,不许旁人打扰。
不久,官军增派兵力,将黑虎山团团围住,扬言不日将发动总攻。山寨内人心惶惶。
这天晚上,赵振彪召集众头目议事,商讨对策。
采薇翁献计:“东南方向有一条隐秘小路,可通山外。我可施法迷惑官军,大队人马趁夜从此路突围,定能成功。”
孙胜当即反对:“此计太过冒险!若官军在那小路设伏,我等岂不自投罗网?不如集中兵力,从正面突围!”
两人争执不下,赵振彪犹豫不决。
会后,孙胜私下对赵振彪说:“大哥,采薇翁提出从东南小路突围,必有蹊跷!我听说他半月前曾独自往那个方向去了一整天,莫不是与官军勾结,设下圈套?”
赵振彪心头一凛,回想起近日种种怪事,越想越怕,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天,赵振彪假意采纳采薇翁的计策,命众人准备夜间突围。傍晚时分,他设宴为采薇翁饯行,亲自敬酒。
采薇翁推辞不饮:“老朽平生不饮酒。”
赵振彪再三劝酒,采薇翁勉强接过来,正要喝时,忽然脸色一变,掷杯于地:“酒中有毒!赵首领,你这是何意?”
赵振彪见事情败露,大喝一声:“妖人,休得猖狂!”拔出腰间手枪便射。
采薇翁不闪不避,子弹打在他身上,竟如中败絮,纷纷落地。他哈哈大笑:“赵振彪,我诚心助你,你却听信谗言,加害于我!今日让你见识我的真本事!”
说罢,他解开衣襟,露出肚腹。众人惊见他的腹部透明如琉璃,内中刀枪林立,寒光逼人。采薇翁一拍肚皮,顿时有数把飞刀激射而出,将赵振彪身边的护卫全部射倒。
赵振彪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孙胜举枪欲射,采薇翁又一拍肚皮,一支长矛飞出,直刺孙胜胸膛,当场毙命。
“赵振彪,我本山中修仙之辈,感你当初诚心相邀,特来相助。谁知你心术不正,违背誓言,今日合该命绝!”采薇翁怒喝道。
赵振彪跪地求饶:“仙长饶命!是我一时糊涂,听信小人谗言!”
采薇翁长叹一声:“罢了,你我缘分已尽。我这就离去,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走出大厅,消失在夜色中。
赵振彪惊魂未定,忙召集剩余人马,决定采纳孙胜生前建议,从正面突围。
谁知刚出寨门,便遭官军伏击。原来官军早已探知土匪可能从正面突围,重兵埋伏在此。一阵激战,赵振彪部全军覆没,他本人也中弹身亡。
后来有山民传说,采薇翁本是山中得道的灵狐,修行千年,腹中炼就一口先天庚金之气,能化兵刃。它每隔一甲子便入世一次,寻找有缘人,助其成就事业,积修外功。若遇明主,可助其定国安邦;若遇昏主,则飘然离去,任其自生自灭。
赵振彪死后不久,有樵夫在黑虎山深处,又看见那位白发老翁在溪边采薇,神态悠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而关于“腹中兵”的传说,则在伏牛山一带流传至今,成为老人告诫后生“勿生疑心,勿信谗言”的谈资。每当月明之夜,山民们还会指着远处山影说:瞧,那采薇翁还在山里修行呢,肚里藏着千军万马,只待真正的明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