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那日在恒安城外,饮血狂斩,血流成河。
姜瀚文稍稍释放半分气势,空气就沉凝顿郁,好似重力翻倍。
徐俊一下子瞪大眼睛,整个人僵住。
霎时间,他有种错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吃了数十万人的蛮荒巨兽。
那种对生命的蔑视,残留血迹的嘴角,无不说明,眼前人并非如他表现的那般儒雅。
炼丹写诗,不过是对方露出的冰山一角,水下,是一头杀人不眨眼的凶兽。
嘴角泛着苦涩,徐俊看姜瀚文眼神不对劲,多出几分提防:
“你是不是还想见钱老?”
姜瀚文点头。
徐俊虽然较真,但不是傻子,没必要藏着掖着。
再说,人家都给自己守了三年的刀,再骗下去,那就没意思了。
“钱老自从回到边城后,被刺杀过数十次。
刺杀不成,有人对他家里下手,钱老百年不到,丧妻失子。”
徐俊说完话,不再多问,但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自己不敢过至真镜,但又想见钱老,这谁来看都觉得可疑。
丧妻失子的事,天机阁并没有信,这说明消息是封闭的。
除了证明徐俊家同钱老熟以外,也增加自己继续往下走的难度——徐俊对自己不放心。
怪不得,外面都说钱老在内城不出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姜瀚文清楚,自己根本提供不了,让对方绝对信任的东西,以这个犟种的较真,徐俊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
“钱老为什么被刺杀?”
“你为什么想见钱老?”
两人同时抛出自己疑问。
“我说了,徐公子别生气。”姜瀚文微笑坦白道:
“我手里有东西想请钱老帮忙修一下,但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连我都不放心吗?”徐俊话里带着三分忿忿。
姜瀚文歉意点头,并不否认。
徐俊眼底暗暗划过失落,继续追问道:
“那如果你的东西,钱老拿了不给呢?”
“那我就把他干掉!”姜瀚文咧开嘴,毫不掩饰自己杀意。
话音落,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隔在两人中间。
沉默良久,徐俊缓声道:
“你知道吗?
以前的内城,是没有至真镜的。
自从钱老被刺杀后,内城才隔开。
这些年,要是没有钱老,可能边城早破了。
是钱老救了边城,我是在这里长大。
所以,我不可能再帮你。”
“理解。”姜瀚文赞同点头,把玄晶盒子递出去。
“一码归一码,我还欠你份人情,你想要什么?”
对钱老的态度,不经意间成两人不可调和矛盾。
这不是道理,而是一根刺。
这是姜瀚文第一次还他人情,也是最后一次。
窗外是明媚大太阳,碧空如洗,金灿灿一片。
可在徐俊心里,久别重逢的喜悦被拦腰截断,揉碎成苍白碎片,散落一地。
姜瀚文喝着茶,静静等待。
把这小子人情还了,自己就继续肝符箓,等最后一块拼图补全,他就可以着手黑甲尸祭炼。
比起丹药的丹方,符箓的符本要廉价得多,万金就能应有尽有,就像数学教科书,东西就摆在那,没有本事,给再多也是歇菜。
除了一些功能性符箓,比如说神行符、传音符等,还可以自由发挥,封印自身法术的符箓。
前者,姜瀚文打算卖出去换符纸。
后者, 一张也不外流,肥水不流外人田,让王野的商会过来收。
正美滋滋想着,徐俊开口:
“再过三个月,边城丹盟会组织丹师大会。
第三名奖励是两百年份的幻箩花,我想要那个,可以吗?”
丹师大会?
“宝丹吗?”姜瀚文问。
目前自己的能力,卡在三品灵丹,要想往四品宝丹进步,需要的条件太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说三个月,就是十年也不大可能。
“是灵丹。”说着,徐俊脸颊发烫,传音道:
“到时候要比的是精元丹和洗髓丹两种。”
一听是精元丹和洗髓丹,姜瀚文干脆答应。
不过是三品灵丹,多大点事,会一会边城英雄。
这个,真可以有!
就算徐俊不说,自己听见,也会参加。
以前这种盛事参加不了,一是没有机会,二是怕被别人惦记,有危险。
现在自己实力不说横着走,自保有余。
难道长生,要一辈子躲在幕后?
藏是为了露,露是为了藏,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辩证关系。
喝完一壶茶,约定三月后再见,姜瀚文麻利离开,一头扎进各大药铺宝阁扫荡灵草。
精元丹和洗髓丹他会炼,但炼制得不多。
这都开卷考试,再不巩固巩固,实在是说不过去。
至于会不会影响公平?
姜瀚文表示: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实力。
与其嚷嚷要公平,不如俯身耕耘,壮大拳头。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
一个字,肝!
“呼~呼~”
地宫中,两鼎丹炉同时点火。
姜瀚文盘坐在两鼎丹炉中间,一心二用。
对他而言,时间虽多,可只炼一炉丹药,实在是浪费。
若非考虑自己不是特别烂熟于心,他都准备三花聚顶,开三炉。
现在两炉,已经很收敛了。
徐俊屋中,他看着自己手里买到的情报。
今天自己一说,同一个人在中城买了海量灵草,加起来,价值超过十万金。
这些灵草,全都和洗髓丹和精元丹有关,最后,一张姜瀚文的画像放在最底下。
他将画卷卷起,收进储物戒。
距离他们再见,只有三个月。
这个谜一样的陌生人,能拿到幻箩花吗?
他希望的结果是——拿不到。
只有那样,他才能继续“麻烦”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