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季云瑶站在衣帽间里，手指轻轻拂过那件顾烬最喜欢的淡粉色连衣裙。
若是从前，她定会为今晚的约会精心打扮，满心期待。但现在，她眼中只有冰冷的嘲讽。
最终，她还是换上了那件裙子，甚至细心搭配了顾烬送她的珍珠首饰。
镜中的她甜美可人，眼神清澈，与二十二岁的季云瑶别无二致——这是她精心扮演的角色。
顾烬准时抵达，见到她这身打扮，眼中闪过满意的光芒：“粉色果然最适合你。”
季云瑶垂下眼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涩：“你喜欢就好。”
顾烬亲自为她开车门，手势优雅体贴。去餐厅的路上，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你今天去了项目部报到？那里环境嘈杂，工作繁重，我怕你太辛苦。”
季云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天真：“我想多学点东西，以后也好帮上你的忙。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满足了顾烬的控制欲，又迎合了他的自尊心。
顾烬果然神色缓和，伸手握住她的手：“傻瓜，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餐厅位于城市最高建筑的顶层，360度全景玻璃窗环绕，夜幕下的城市灯火尽收眼底。
顾烬包下了整个观景台，只为二人世界。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顾烬为她拉开椅子，声音温柔。
季云瑶当然记得。第一次轮回时，她就是在这里彻底沦陷，被他的浪漫和深情打动。
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当然记得。”她甜甜一笑，“那天你还特意安排了小提琴手，为我演奏我最爱的曲子。”
用餐途中，顾烬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季云瑶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在第三次轮回中，她曾试图退回这件礼物，却引来顾烬的暴怒和长达一周的冷暴力。
“天啊，这太贵重了...”她适时地表现出惊讶和不安。
“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你。”顾烬起身走到她身后，亲手为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钻石贴在她的锁骨上，如同枷锁。
就在这时，顾烬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有瞬间的微妙变化。
“抱歉，工作电话，我接一下。”他起身走向一旁，背对着她，压低了声音。
尽管距离较远，季云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那不寻常的温柔：“嗯，我知道...没关系，你慢慢说...”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林秘书”。
季云瑶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林薇，顾烬的秘书，那个看起来永远柔弱需要保护的白莲花。
在第二次轮回中，季云瑶就是发现了顾烬与林薇的暧昧聊天记录，才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顾烬很快结束通话，回到座位时已恢复如常：“公司的急事，已经处理好了。”
季云瑶歪着头，眼神纯净无辜：“是林秘书吗？这么晚还在工作，真是辛苦她了。”
顾烬切牛排的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嗯，她一向尽责。”
“林秘书人真好，又漂亮又能干。”季云瑶语气天真，仿佛全然不知情。
“上次我去公司，她还特意给我泡了花茶，说对皮肤好。这样好的女孩，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呢？”
顾烬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不太清楚，我从不过问员工的私事。”
“哦...”季云瑶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神黯淡下来。
“我只是觉得，像林秘书这样整天为你忙碌的人，应该有个懂得珍惜她的男人。不像我，什么都不会，只能依赖你。”
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点出了林薇与顾烬朝夕相处的事实，又展现了自己的“脆弱”，让顾烬无法起疑。
果然，顾烬立刻安抚道：“别胡说，你不需要会什么，有我照顾你就够了。”
用餐尾声，顾烬事先安排的烟火表演准时开始。绚烂的花火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观景台映照得如同白昼。
“瑶瑶，”在烟火的映照下，顾烬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情，“下个月的今天，就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我承诺会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永远幸福。”
季云瑶看着他在烟火明灭间的脸，忽然轻声问道：“顾烬，你说烟火易冷，但人心会不会比烟火更善变？”
顾烬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会问这么伤感的问题？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烟火达到高潮，无数光点组成“瑶瑶，嫁给我”的字样，这是第一次轮回时让她感动落泪的场面。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顾烬在她耳边低语。
季云瑶指尖冰凉。因为她知道，很快，连“她的”男人都会是别人的。
“我相信你。”她依偎进顾烬怀中，掩去眼底的冷光。
回家的路上，季云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薇薇今天约我周末逛街，就是林薇秘书的妹妹，你记得吗？”
顾烬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是吗？你们很熟？”
“还好啦，就是上次在公司遇到，聊得很投缘。”季云瑶语气轻松，“她说她姐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好。
工作也常出错，是不是公司压力太大了？你要不要给林秘书放个假？”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暗藏机锋。既点明了自己与林薇妹妹的联系，又暗示林薇近期状态异常，更试探顾烬的反应。
顾烬果然神色微变：“林秘书最近确实有些私事，我会考虑的。”
将季云瑶送回公寓后，顾烬破天荒地没有要求上楼坐坐，而是匆匆告别：“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你早点休息。”
季云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顾烬的车迅速驶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他不是回公司，而是去找林薇了。
卸下伪装，季云瑶泡了杯茶，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她登录了一个新注册的邮箱，里面已有几封未读邮件——来自几家私家侦探社的报价和初步报告。
在第五次轮回中，她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资源，知道如何避开顾烬的眼线，找到真正可靠的调查人员。
她选中其中一家，回复邮件，要求重点调查林薇的近况，特别是她的财务状态和社交圈。
刚发送邮件，手机响起，是林薇的妹妹林悦。
——她大学时代的好友，也是第二次轮回中因提醒她警惕顾烬而与她疏远的人。
“瑶瑶！你猜我今天听到什么？”林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什么？”季云瑶配合地问，心中已猜到七八分。
“我姐...她可能怀孕了！”林悦压低声音。
“我今天在她卫生间看到了验孕棒，两条线！而且她最近特别反常，情绪波动很大。”
季云瑶眼神一凛。这比前世发现的时间点要早！轮回的轨迹果然在改变。
“真的吗？那...孩子父亲是谁？”她故作惊讶。
“她不肯说，但我怀疑...”林悦犹豫了一下，“可能跟顾总有关。我上次看到她手机屏保，是她和顾总的合影，虽然很快她就关掉了。”
季云瑶握紧手机。
前世她是在订婚后才发现林薇怀孕的事实，而顾烬更是无耻地要求她接受这个孩子，理由是“顾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悦悦，这件事你先别声张，等我消息。”季云瑶冷静地说，“周末见面再细聊。”
挂断电话后，季云瑶站在镜前，看着颈间那条昂贵的钻石项链。她轻轻解开扣环，钻石坠入掌心，冰冷而坚硬。
前世，她就是戴着这条项链，在订婚宴上见证了顾烬与林薇的奸情曝光，成为全城的笑柄。
这一次，她要让这条项链，成为顾烬虚伪面具上的第一道裂痕。
夜深人静时，季云瑶接到了一个加密通讯请求。是祁月白。
“季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关于城东地皮的项目，我得到一些有趣的信息，或许对你有用。”祁月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有力。
季云瑶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望向远处顾氏集团大厦依旧明亮的顶层办公室。
她知道，此刻顾烬一定在那里，与林薇在一起。
“请说，我很有兴趣。”她轻声回应，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游戏开始了，顾烬。而这一次，我手握所有底牌。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对街阴影处。
车窗降下，赫然是顾烬阴沉的脸。他抬头望着季云瑶亮着灯的窗口，眼神复杂难辨。
他并没有去找林薇，而是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