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郡主。”房妈妈抹着泪，声音断断续续，“老太太去年冬末就不大好，一直惦记着您……她走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南边，嘴里还念着您的名字呢。”
明兰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身旁的船柱才站稳。
三年来，她在海上遭遇过风浪，从未有过这般天旋地转的感觉。
那枚玉佩在掌心硌得生疼，她忽然想起出发前，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叮嘱“平安归来”，眼底满是不舍与牵挂。
她以为归期可期，以为总能来得及向祖母尽孝，却不知这三年的聚少离多，终究成了永别。
“郡主，您别太难过，老太太走得安详。”房妈妈扶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她特意吩咐，等您回来，要把她的心意交给您。”
明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眼底的泪却终究忍不住滑落。
她抬手拭去泪水，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带我回寿安堂吧，我想先去和祖母说说话。”
盛府的寿安堂现在十分安静，但是还是从前的样子。
“祖母，明儿回来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哭腔，“孙女儿来晚了，让您等了这么久。”
房妈妈走上前，将锦盒递给她：“这是老太太给您留的东西，还有她的手书。”
打开锦盒，一对羊脂玉镯静静躺在其中，质地温润，水头十足，正是老太太压箱底的宝贝。
旁边还放着几匹云锦，色泽明艳，是她从前最爱的样式。
锦盒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老太太熟悉的笔迹，字迹有些颤抖，却依旧工整：
“明丫头，见字如面。汝自幼聪慧坚韧，祖母素来放心。此番远走，是为家国，亦是为己志，不必挂怀于我。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惟愿汝平安顺遂，坚守本心。若得归来，见此玉镯云锦，便如见我。若不得归，亦盼汝珍重自身。祖母留字。”
读到最后一句，明兰再也忍不住，趴在灵前失声痛哭。
三年来所有的疲惫、思念，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想起小时候在寿安堂的时光，想起祖母为她遮风挡雨，想起临走前那不舍的拥抱，想起这三年来每一个深夜，她摩挲着玉佩思念祖母的日子。
顾廷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望着那个伏在灵前痛哭的身影，眼底满是疼惜。
他缓步走进去，在她身边蹲下，轻轻将她扶起，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明兰抬头看他，泪眼婆娑，却在触及他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时，渐渐平复了些。
她接过帕子，拭去泪水，声音依旧沙哑：“我终究是错过了。”
“祖母知道你心有家国，亦知你孝心拳拳。”顾廷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她走得肯定十分安详，知道你在外头做得好，知道你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明兰望着他，缓缓点头。
这三年，她推动了海上贸易的繁荣，也活出了自己的价值，没有辜负祖母的期望。
她将锦盒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住了祖母最后的温度与期许。
“祖母，您放心。”明兰在心中默念，“明儿会好好活下去，活成您期望的模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驱散了灵些许阴霾。
之后的一段时间，明兰每天都要在寿安堂坐半日，摩挲着那对羊脂玉镯静静出神。
顾廷烨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但是还是默默陪在一旁，从不多言。
这日午后，明兰和顾廷烨用午膳，忽然一阵反胃涌上喉头，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脸色微微发白。
顾廷烨立刻上前扶住她，眉宇间满是关切：“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不舒服？”
明兰摇摇头，缓了缓气息，抬头看向他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没什么，是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