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智良简单一句话，就像是给我判了个死刑，陈清婉同样面如死灰，不知说点什么好。
这样尴尬的环境下，好像什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过随即，陈清婉眼眶就泛起了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的说：“就算他不只是送我回来的，又怎样……我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你管？你还管我干什么，你知道你女儿今年多大了吗！要不是你一直在阻拦我出国，我至于到现在这个年纪还没人要吗……”
说完，也没等许智良开口，陈清婉就怒气冲冲的拉着我往外走，走出大院门口后，我们各自倚在墙边，冷静了好一会，她才歉意的对我说：“不好意思啊，让你被误会了。”
我问道：“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吗？”
这次，她眼里甚至带来了几分恨意，很直白的说：“不好，我老妈的死就是他导致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那你路上慢点。”
转身向外走去的时候，经过一个转角路口，临别前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陈清婉还站在原先那个地方靠墙，她没穿鞋就这么赤裸着脚，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仰天抽了起来，似乎正如她刚才跟许智良说的，她不小了，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
回到家，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有点久久难眠，我没想过自己跟许智良的第一次接触，竟然是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下，至少看他的第一面没感觉出他是有多狠的人。
也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像陈清婉喝醉酒后那股无赖状，还有许智良作为人父，在自己女儿面前展示出慈爱的另一面。
带着困惑，我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没有做什么梦，在第二天早上很准时被程烟叫醒，看着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身穿着一身很有气质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肩，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这跟以往的她很不同，至少在她眼睛里我看到的更多是温柔，这让我恍惚了很久才回过神笑了笑。
程烟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盒未拆封过的醒酒药，掰了两颗给我吃，我确实有点头疼，不过昨晚在临睡前就吃了醒酒药，但我不想拒绝她的好意，索性将就着温水喝了下去。
程烟将杯子放在一旁，说道：“昨晚喝了酒，今天就先休息一天吧。”
“行，你呢，今天还有去公司吗？”
“还剩一点事，很快就能忙完。”稍稍停了停，程烟又对我正色道：“你药吃完了吗，如果没什么日程安排，去上海看病好不好？”
我心里很是感动，感到久久不语，自从她知道我得病的消息后，反而就一直这样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旁，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对她的愧疚感就越深……
绞痛的同时，我不由在想，我们之间差的究竟是什么？
……
房间里，我坐在床上，程烟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见我没有回复她也没有再问，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久。
半晌，我低声问道：“我答应你去上海看病，如果结果并没有变好，你的照顾陪伴对我来说就是徒劳无功的话，以后你就只过自己的生活吧，我不想耽误你。”
程烟先是一愣，然后低声回道：“你上次明明答应我，不会再赶我走了。”
“我没有赶你走，我只是清楚自己是在拖累你，你总不能这样照顾我一辈子吧，我也给不了你一辈子这么长的陪伴……如果可以，你应该找一个在生意上能够帮助你，生活上能够照顾你的男人结婚，我会祝福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就当我偏执，我认为爱上一个人不容易，从这段爱情里抽身更不容易，我该怎么遗忘这段感情？”程烟直视着我，声音放的很轻：“你就是个笨蛋，可我偏偏喜欢上了你个笨蛋。”
在此时我彻底恍惚了，觉得自己是个被恶龙打得节节败退的骑士，公主站在被困的城堡里，提着裙摆对我大喊鼓励加油之类的话……可我清楚自己没有能力救她出来，因为恶龙的爪子泛毒，把我刺得满身伤痕。
我已经快要死了。
我闭着眼睛，违背自己内心对她说出了最残酷的话：“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喜欢你，我喜欢的女人是能够在生活上照料我，将一切都打理有序……而不是在事业上帮衬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杨意，以前你跟她见过一次面，我们昨晚确认了关系，以后在生活上也有她照顾我。”
程烟直视着我，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说道：“我不信。”
我拿出手机给路冉打过去了一个电话，然后打开免提，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帮我把这个谎言圆下去……因为差一点我们就成为了法律上认同的合法夫妻，因为差一点，我们两个漂泊无定的人就有家了。
路冉在片刻后接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充满没睡醒后的疲惫朝我问道：“狗江安，这么早你打电话来给我干嘛……你要是实在没事，就过来给我煮点补气血的鸡汤，我例假刚走。”
我看了程烟一眼，说不出什么情绪的问：“小妞，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路冉明显愣了一下，才不满地回道：“你问这个干嘛，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男朋友……”
路冉的喋喋不休中，我说了句待会再聊，然后挂断了电话，不过手机还是连续响了几下才渐渐平息下来……再次看向程烟时，她已经失起了神，继而脸色变得特别冷，下一刻，就拿着自己放在桌面的包，起身离去。
离开前，程烟回头看了我一眼，许多委屈和不公都似乎化成了泪，她眼睛里噙着泪光，却只是说着：“是你不需要我了，以后不管是谁陪伴在身旁，你都要好好生活。”
拨开自己内心藏着的愧疚，我终于正视起自己对她的那份感情……我的强硬，也在她含着泪水说出的那句“好好生活”里，如同高楼一样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