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将室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红木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却摆放得井然有序,两名副手正在低声核对下午一场重要会议的流程,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宁静。
一名离得近的副手立刻上前接起,语气恭敬:“城主办公室,请问……”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城主陈均海那熟悉而略带急促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是我。”
“中午和经贸团的那个饭局,你帮我推掉,就说我临时有极其重要的安排,实在无法出席,表达我的歉意,改日我再亲自设宴赔罪。”
副手拿着话筒,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确认道:“城主,您说的是中午和经贸代表团的那个饭局吗?对方已经抵达宴会厅了,这……”
这个饭局是早在半个月前就定下的,事关栖凤市接下来一个重要的跨州合作项目,对方来头不小,城主之前也相当重视,怎么会突然要推掉?
“对,就是那个饭局,按我说的做,理由要充分,态度要诚恳,但饭局必须推掉。”陈均海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容商量的决断,“我中午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说完,不等副手再回应,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忙音,副手有些茫然地放下电话,看向身旁同样一脸错愕的同僚。
“什么情况?城主把饭局推了?”另一名副手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啊,还说有更重要的事,已经在路上了。”接电话的副手喃喃道,眉头紧锁,“能让城主临时推掉这种级别饭局的事得是多重要?难道是州府那边来了紧急指令?或者是某位隐世不出的老祖宗突然驾临?”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好奇。
以他们对城主陈均海的了解,这位城主行事向来沉稳周密,极重承诺和礼仪,尤其在这种涉及外部重要关系的场合,从未有过如此临时的、近乎失礼的举动。
除非,即将发生的事情,其重要性远远超出了常规的政务和外交礼仪所能衡量的范畴。
而且自己开车,而非乘坐配车由司机驾驶,这更显得此事非同寻常,带着一种强烈的私密性和个人色彩。
“不懂诶……”
两人异口同声,心中疑云密布,却也只能按照城主的吩咐,立刻着手处理推掉饭局这个棘手又尴尬的任务。
……
与此同时,在栖凤市北疆州际机场的公务机楼出口。
陈均海刚刚挂断电话,脸上那丝因处理公务而产生的凝重瞬间消散,转而化为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期待的笑容,他的目光穿过稀疏的人流,精准地锁定在刚刚走出闸口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穿着简单休闲装,气质沉静,步伐稳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提着的一个造型古典的黑色小提琴盒,为他平添了几分艺术家的优雅气息,与周围步履匆匆的旅客格格不入。
陈均海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脸上笑容更盛:“吴升!”
吴升也看到了陈均海,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和而尊敬的笑容:“陈前辈。”
陈均海走到近前,没有过多的寒暄。
而是张开双臂,给了吴升一个结实的、充满力量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小子!好久不见啊!”
这个举动自然而真诚,完全超出了寻常的礼节范畴,更像是一位长辈见到极其欣赏的晚辈时流露的真情实感,吴升也微微一愣,随即坦然接受,回应了这个拥抱:“前辈,好久不见。”
松开手,陈均海上下打量着吴升,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感慨:“最近如何?看你这气色,怕是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吧!”
吴升谦逊一笑:“托前辈的福,晚辈近来一切安好,修行也算顺利。”
“哈哈,好!好啊!”
陈均海朗声大笑,心情极为舒畅,他亲热地揽过吴升的肩膀,“走,车就在外面,我们路上聊!”
对于吴升而言,陈均海这位栖凤市的城主,是真正意义上的前辈和贵人。
且不说陈均海本身实力高深,坐镇一方,单就是过去对他的诸多帮助,就足以让吴升铭记于心。
最典型的一件,便是当初吴升需要定制趁手兵器时,正是陈均海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亲自牵线,才请动了那位脾气古怪却技艺超群的三品匠师孙羽善出手,这份人情,不可谓不重。
因此,这次来到栖凤市,于公于私,吴升都必须前来拜会陈均海。
这不仅是基本的礼数,更是对这位前辈过往照拂的尊重和肯定。
吴升虽然从不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为傲,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今身兼镇玄司红令、长青武院参议等多重身份,一举一动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这些势力。以这样的身份到访陈均海治下的核心城市,若不通告一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甚至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而陈均海此刻心中的感慨,远比吴升更为复杂。
就在去年,他还因为儿子陈屿和未来儿媳妇林简要去漠寒县历练之事,特意嘱托当时已在漠寒县小有名气的吴升多加关照,当时更多的是一种对晚辈的投资和一份人情上的铺垫。
谁能想到,短短一年时间,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已成长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其崛起速度之快,影响力之大,早已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时光飞逝,物是人非,怎能不让人心生唏嘘?
陈均海亲自驾驶着那辆低调但性能卓越的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机场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
吴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
“前辈。”吴升主动提起话题,“陈大哥和林师姐,近来可好?他们还在漠寒县平远市吗?”
提到儿子和准儿媳,陈均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边专注路况,一边回答道:“是啊,还在那儿。”
“说起来,漠寒县那边的情况你也清楚,去年那场风波起来的时候,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甚至动过念头想让他们俩赶紧回来,虽说面子上不好看,但终究是安全第一。”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和后怕:“后来没让他们回来,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啊。”
吴升闻言,略有不解:“谢谢我?”
陈均海侧头看了吴升一眼,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感慨:“是啊。”
“你的身份,在漠寒县就是一种无形的护身符。”
“虽然你因为那边的整顿暂时离开了,但任谁去整顿,也不会、更不敢动到与你关系匪浅的人头上。小屿和小简因为认识你,并且能证明与你交情不错,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反而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获得了更多相对公平、甚至可以说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历练机会。”
他语气肯定地说道:“他们俩现在,已经从当时的记名队员,正式转为镇玄司的正式队员了。”
“虽然跟你这位资深队员没法比,但能在那种环境下站稳脚跟并有所进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这份安稳和机遇,很大程度上是借了你的光,所以,我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
吴升这才恍然,原来还有这层缘由。
他微微摇头,语气平和:“前辈言重了。”
“若真要谢,也该谢谢那些前往漠寒县整肃秩序、秉持公心的大人们,是他们处事公道,晚辈不敢居功。”
陈均海哈哈一笑:“你小子,还是这么谦逊。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公道自在人心。你本身行事端正,未祸乡里,加之天赋卓绝,对北疆未来大有裨益,于情于理,都该对你和你身边的人保有最基本的敬意。”
笑过之后,他的神色稍稍严肃了一些,话锋一转,“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前提是我不能死了。”吴升接过话,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
陈均海点了点头,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没错,前提是你必须好好活着。所以啊,吴升,无论你将来去往何处,做什么事,一定切记要谨慎,要惜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感受到前辈话语中真切的关心,吴升也收敛了笑意,认真点头:“晚辈明白,多谢前辈叮嘱。”
“嗯。”
陈均海神色缓和,转而说道,“你这次是为了参议长的考核而来吧?放心,我们栖凤市长青武院的江奉天院长已经知道你要来的消息。”
“他是个明白人,绝不会刻意刁难,考核一定会保证公平、公正、公开。”
“以你的实力,通过考核应当不成问题。”
吴升微笑:“有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若能顺利通过,自是再好不过。”
“哈哈,我对你有信心。”
陈均海笑道,“我先直接送你去武院。”
“等你考核结束,我们再好好聚一聚,吃顿便饭,我也正好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好,一切听前辈安排。”吴升从善如流,随即语气自然地改了口,“辛苦陈叔了。”
这一声“陈叔”,听得陈均海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不辛苦不辛苦!哈哈,你小子这声‘陈叔’叫得,我心里真是舒坦!”
……
片刻后,车辆最终平稳地驶入了栖凤市长青武院大学部。
作为北疆知名的顶尖武院,校区占地极广,环境清幽,建筑古朴大气,处处透露着深厚的底蕴。
陈均海刚把车停稳在指定的停车场,就看到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已经笑容满面地等在了那里。
正是栖凤市长青武院的院长,江奉天。
两人下车,吴升主动上前一步,执晚辈礼,恭敬道:“江院长。”
江奉天笑容热情而不失分寸,拱手回礼:“吴司谕大驾光临,江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称呼吴升为“吴司谕”,而非“吴参议”,显然对于他来说,参议更重要。
寒暄过后,江奉天又笑着对陈均海说:“老陈,人我可就接走了。”
“等你忙完,晚上咱们老地方,给吴司谕接风洗尘!”
陈均海爽快应道:“没问题!你们先忙正事,我回厅内处理点小事!”
他又对吴升鼓励地点点头,这才转身上车离开。
看着车辆驶远,江奉天这才对吴升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司谕,请随我来,住处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吴升颔首:“有劳江院长。”
望着吴升跟随江院长离去的背影,坐在车里的陈均海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露出复杂而又欣慰的神色。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感慨,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老陈啊老陈,你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能在蛟龙未腾渊之时便结下善缘,这份运气和决断,当真是……了不得。”
“更难得的是,这年轻人飞黄腾达之后,并未眼高于顶,依旧念旧情,知礼数,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陈均海这才驱车离开了武院。
与此同时,吴升在江奉天的陪同下,行走在长青武院绿树成荫的校园小径上。
若是吴升独自一人行走,以其低调的装扮,在这偌大的武院里或许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但此刻,与他并肩而行的,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院之长江奉天!
这一幕,足以吸引所有路过的学员和教习的目光。
“咦?那是……江院长?”
“院长身边那个年轻人是谁?没见过啊。”
“看院长的态度,好像很客气啊!”
“他手里拿的是……小提琴盒?他是乐师吗?可看起来气质又不像……”
“能让院长亲自作陪,肯定不是一般人!是其他学院来的交流天才?还是哪位大佬的子弟?”
“参议长考核不是要下个月吗?而且往年不都是好几个人一起来吗?怎么就他一个?”
周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探究和窃窃私语。
吴升手中那个与武者身份似乎格格不入的小提琴盒,更是成了众人猜测的焦点。
吴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地跟在江奉天身侧,步履从容。
江奉天则是一边走,一边温和地向吴升介绍着沿途的景致和武院的一些情况,态度亲切而自然。
两人穿过数片修炼区和教学区,最终来到一处环境更为清幽的地带,在一座白墙黛瓦、带有独立小院的建筑前停下。
小院门口绿竹掩映,溪水潺潺,显得格外宁静。
“吴参议,就是这里了。”江奉天笑着推开院门,引吴升入内。
小院内部收拾得干净整洁,几株古树苍翠,石桌石凳摆放随意,充满雅趣。
走进客厅,内部空间宽敞,窗明几净,家具摆设古朴典雅,一应生活用品俱全,且都是上等货色。
“接下来这段时间,您就安心住在这里。”江奉天说道,“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按铃,会有专人负责。”
吴升环顾四周,对如此周到高规格的安排表示感谢:“环境清雅,设施齐全,让江院长费心了。”
“吴参议太客气了。”江奉天摆手笑道,示意吴升在客厅的茶桌旁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仆役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
江奉天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材质非金非木的古朴盒子,轻轻推至吴升面前。
“吴参议,初次见面,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江奉天的笑容温和,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郑重。
吴升目光落在盒子上,略有疑惑:“江院长,这是?”
江奉天微微一笑,亲手打开了盒盖。
只见黑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枚样式古朴大气的银色指环,指环表面铭刻着极其细微繁复、肉眼难辨的纹路,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是一枚空间戒指。”江奉天的语气平静,却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吴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
空间戒指,他自然知道这是何物。
这并非寻常的储物工具,其炼制极其困难,需要对空间阵法有极深造诣的一品阵法师才能制作。
而一品阵法师,在整个北疆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他们平时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进行刻画。
像这种纯粹的日常便利性的东西,固然是不会制作很多的。
于是这空间戒指根本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其价值无法用寻常金钱衡量,更多是身份、地位和深厚人脉的象征。
江奉天看着吴升的反应,继续温和地解释道:“这是我早年因缘际会所得,如今我年事渐长,多在院内处理事务,外出历练的机会少了,此物于我而言,用处已然不大。”
“但你不同,你年轻有为,常需在外行走,有枚空间戒指会方便很多。兵器、丹药、随身物品皆可放入其中,意念一动即可存取。”
“而且你无需担心戒指损毁会导致物品丢失,一旦戒指本身遭到不可逆的破坏,其内的空间会瞬间崩塌,所有物品都会掉落出来,安全性无需担忧。”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戒指的珍贵,又巧妙化解了吴升可能推辞的理由,显得诚意十足,又不会让吴升感到被施舍的压力。
吴升心中确实震动。
他虽有官衔系统提供的意识空间可以存放每日签到的丹药,但那空间功能单一,无法存放其他物品。
日常出行,兵器、文书、备用物资等仍需随身携带,颇为不便。
若真有一枚空间戒指,无疑是解决了大问题。
他看着那枚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指环,又看向江奉天真诚而带着期许的目光,心中瞬间转过诸多念头。
这份礼,很重。
但江奉天给出的理由,以及他与陈均海的关系,还有对自己显而易见的看重,都让这份赠礼显得合情合理。
片刻沉吟后,吴升没有再矫情推辞,他抬起头,脸上露出郑重而感激的笑容,双手接过盒子,语气诚恳:“江院长厚爱,晚辈感激不尽,此物对晚辈确实大有裨益,长者赐,不敢辞,小子便愧领了。”
他稍稍停顿,语气自然地改口道:“多谢江叔叔。”
这一声“江叔叔”,让江奉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秋日盛放的菊花,灿烂无比。
他连连摆手,开怀笑道:“好!好!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你能用得上,这戒指才算物尽其用!”
这种东西就像是自家的儿子结婚了,然后呢,儿媳妇改口喊自己叫爸爸一样的这一个改口费,那可真的是付出的心甘情愿的!
空间戒指的确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这种东西啊,它不是钱与不钱的问题,而是本身一个关系网络的问题。
这种东西在市面上面是不进行售卖的,也不进行流通的。
99.999%的武者,修炼了一辈子都不知道会有空间戒指这种东西。
这一次给吴升,那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对方的品行啊,对方的修为啊,对方的身份啊,对方各种各样的未来潜能啊,完全能够驾驭得了这样的一枚空间戒指的。
而这枚空间戒指内部空间足有一百二十五立方,长宽高各五米,对于个人使用而言,堪称广阔。
吴升当即将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如今他的左手上,已有了两枚戒指,一枚是蓬莱仙岛所赠的飞行法器“戒云”,另一枚便是这枚意义非凡的空间戒指了。
就在戒指套入指根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应油然而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他的意识与指环内部某个虚无的空间连接了起来。那感觉微弱却清晰,如同在黑暗中触摸到一扇门的轮廓。
他心念微动,尝试着将意念投向身旁茶几上那个略显累赘的随身行囊以及那个伪装成小提琴盒的剑匣。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既无光华闪耀,亦无声音响起,只是意念所及之处,那行囊与剑匣便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画般,悄无声息地自原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吴升的意识中仿佛展开了一个约莫五米见方的虚无空间。空间内一片混沌,唯有他那刚刚放入的行囊和剑匣静静地悬浮其中,意念扫过,物品的形态、质感都清晰可辨,取用之意念随之而生。
心念再转,行囊与剑匣又瞬间出现在茶几之上,位置分毫不差。
取放自如,如臂使指!
这便是空间戒指的玄妙之处!果然是行走在外、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神器!
大大减轻了随身负重的麻烦!
吴升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那枚看似普通的银色指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抬头,看向对面一直含笑注视着他的江奉天,再次郑重地拱手道:“多谢江叔叔厚赠,此物对晚辈助益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