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源眼的暗红漩涡在身后缓缓收缩，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冰冷逐渐被抛离。星槎之上，林凡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深邃如渊，左眼瞳孔最深处那一点极暗的印记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强行容纳一丝“墟”之本源，虽险死还生，却让他对那终极存在的认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层次，补天之道的心境也更为通透圆融。
墨清雪守在一旁，看着林凡气息逐渐平稳，心中稍安，美眸中却难掩忧色。方才源眼深处的凶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那“墟”之本源的恐怖，仅仅一丝泄露，就让她神魂几近冻结。
“林大哥，你的伤……”她轻声问道。
“无妨，道基无损，只是神魂与道种需时间稳固。”林凡睁开眼，微微摇头，目光扫过窗外飞速倒退的死寂星域，“此行虽险，收获巨大。不仅印证了补天之路，更窥得‘墟’之一斑。辰帝陛下当年所为，乃是以身补天，阻大劫于未发，可敬可叹。”
他心念一动，沟通丹田内的九天星辰玺。宝玺传来温顺的波动，似乎也因近距离接触源眼与帝君遗志而灵性更增。一丝明悟涌上心头：完整的星辰玺，不仅是辰殿权柄象征，更是稳定一方星域、调和寂灭、对抗“墟”蚀的关键枢纽之一。或许，重返辰殿祖地，整合残留力量，是下一步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们接下来去哪？回巡星古殿吗？”墨清雪问道。
林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古殿虽好，却偏安一隅。我们已知晓‘墟’劫真相，仙庭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危机在于那堕落道主与其背后可能引动的‘墟’之本源。需将此事告知值得信赖的势力，早作准备。而且……”
他左眼那点极暗印记微微跳动，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跨越无尽星空的牵引感，方向并非古殿，也非已知的任何星域，而是指向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未知的混沌区域。那是“墟”之印记带来的模糊感应，似乎有什么与“墟”相关的事物或地点，在遥远彼端呼唤着他。
“而且，我感觉到，还有更重要的线索，散落在星海深处。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回一趟‘流云墟市’。”
“流云墟市？”墨清雪一怔，那是他们早年历练时曾路过的一处位于几大星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消息灵通。
“嗯。”林凡点头，“此地距离流云墟市不算太远。我们需要了解如今外界的局势，仙庭有何动向，各方势力对‘蚀界计划’和近期异变的反应。同时，也需要购置一些疗伤和炼宝的稀缺材料，彻底恢复状态，并为接下来的远行做准备。”
墨清雪了然。他们深入墟墓、闯荡古矿、探索源眼，耗时良久，外界恐怕早已风云变幻。知己知彼，方能谋划下一步。
计议已定，林凡操控星槎，调整方向，朝着记忆中的流云墟市坐标疾驰而去。他并未全力赶路，而是一边飞行，一边默默运功，巩固修为，消化此次源眼之行的庞大收获，尤其是对那一丝“墟”之本源印记的感悟与掌控。
数月后，当星槎逐渐靠近流云墟市所在的星域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变化。原本死寂的星空多了些许生气，偶尔能看到零星的修士遁光或小型飞舟掠过，只是这些修士大多行色匆匆，面带忧惧，整个星域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看来，外界果然不太平。”林凡神识扫过，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神念交流片段。
“听说了吗？‘玄冥星’又被仙庭的巡查使清洗了一遍，说是搜捕辰殿余孽！”
“何止！‘天风界’前几日有绝世强者交手，据说打碎了好几个星洲，像是仙庭的人在追杀什么人……”
“唉，这世道，仙庭越来越霸道了，据说好几个大界都已经臣服……”
“小心点，最近少出门，听说‘蚀界’计划到了关键阶段，各地都不安稳……”
林凡与墨清雪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仙庭的动作果然越来越大，似乎在为“蚀界计划”的最终阶段扫清障碍，加紧控制各方势力。
又前行数日，流云墟市那标志性的、由无数残破星骸和浮空宫殿组成的庞大轮廓已遥遥在望。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心头一沉。
只见墟市外围的防御光幕全开，灵光闪烁，戒备森严。入口处排起了长龙，数十名身着仙庭制式战甲的修士正在严格盘查每一个进入者，气息凌厉，修为最低也是化神期，为首者更是炼虚后期！更远处，隐隐有数道强横的神识笼罩着整个墟市，其中一道，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的水准！
“仙庭竟然直接控制了流云墟市？”墨清雪俏脸微变。流云墟市向来是中立之地，背景复杂，仙庭此举，无疑表明了其强势姿态，也说明此地已成是非之地。
林凡眼神微冷，神识悄然扫过，发现盘查的重点似乎是身负星辰之力或者气息特异者，显然是在搜捕可能与辰殿有关的人。他们二人，林凡身负寂灭道种与星辰玺，墨清雪是星辰灵体，简直是撞在枪口上。
“林大哥，我们还进去吗？”墨清雪传音问道，有些担忧。虽然不惧这些守卫，但一旦冲突，必然打草惊蛇，暴露行踪。
林凡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必硬闯。仙庭在此设卡，墟市内情况不明，贸然进入反易陷入被动。”
他操控星槎，悄无声息地绕开墟市正门，朝着记忆中的墟市外围一处隐秘黑市据点飞去。那里鱼龙混杂，消息更为灵通，也更容易隐藏身份。
然而，就在星槎即将抵达那处位于一颗死亡行星背面的黑市据点时，异变陡生！
前方虚空中，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三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浮现，呈品字形拦住了去路！居中一人，身披暗金仙甲，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气息磅礴，赫然是大乘初期修士！其左右两人，亦是合体后期修为，气机相连，显然是精通合击之术。
更让林凡瞳孔骤缩的是，这三人并非普通仙庭修士，其衣角处绣着一个诡异的、仿佛由无数扭曲怨魂组成的暗红符文——正是直属仙庭核心、负责执行“蚀界计划”秘密任务的“蚀魂卫”标志！
“终于等到你们了，林凡！”那为首的大乘修士阴冷开口，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林凡，“乖乖交出辰殿遗宝和墟墓所得，或许可留你们一个全尸！”
他们竟然早就埋伏在此？！是行踪暴露了？还是仙庭通过某种秘法推算出了他们的动向？
林凡心念电转，表面却不动声色，寂灭道韵内敛，将修为压制在合体后期左右，冷冷道：“阁下认错人了吧？我们兄妹二人只是路过散修。”
“哼！冥顽不灵！”那大乘修士狞笑一声，“你身上那浓郁的寂灭死气与星辰道韵，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座的‘蚀魂镜’！动手，拿下他们！”
话音未落，左右两名合体后期蚀魂卫已然出手！一人祭出一面招魂幡，万鬼哭嚎，化作遮天蔽日的鬼域笼罩而来；另一人双手结印，施展蚀魂魔音，直攻神魂！配合默契，杀招凌厉！
“找死！”林凡眼中寒光一闪，知道无法善了，也不再隐藏。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金色剑罡后发先至，点向那招魂幡！
嗤！
剑罡过处，万鬼湮灭，招魂幡灵光黯淡！同时，他左眼那点极暗印记微微一闪，一股无形的“虚无”意蕴扩散开来，那蚀魂魔音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瞬间消散！
“什么？！”两名合体卫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实力如此强横！
“大乘期？！隐藏得好深！”那为首的大乘修士脸色一变，终于亲自出手！他祭出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骨剑，一剑斩出，虚空撕裂，一道蕴含着腐蚀法则与恐怖死寂的剑芒，如同来自九幽的毒龙，直噬林凡！
这一剑，威力远超之前两人，已动用了大乘期的法则之力！
“林大哥小心！”墨清雪娇叱一声，星枢罗盘星光大放，青岚剑化作惊天长虹，试图阻拦。
“退开，我来！”林凡低喝一声，不退反进，寂灭星辰剑悍然出鞘！他没有施展花哨神通，只是简简单单一剑直刺！剑尖之上，那点极暗印记骤然亮起，四周的光线、声音、乃至空间都仿佛向内塌陷、湮灭！
“寂灭……归墟！”
剑尖与黑色剑芒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诡异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那大乘修士全力斩出的、蕴含腐蚀法则的剑芒，在触及林凡剑尖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阳春，迅速瓦解、湮灭，连其中的法则之力都被那极致的“虚无”意蕴直接抹除！
“不可能！！”那大乘修士骇然失色，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他感觉到自己的道则、仙元、乃至存在感，都在对方那一剑下剧烈动摇！
林凡剑势不停，人随剑走，瞬间穿透湮灭的剑芒，出现在对方面前，剑尖轻点其眉心。
“噗！”
那大乘修士身体一僵，眼中神采瞬间黯淡，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随即整个人如同风化亿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消散成最细微的粒子，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脱！
寂灭无声，却恐怖如斯！
另外两名合体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
“留下吧。”林凡袖袍一挥，两道灰金色道韵后发先至，没入两人体内。两人身体一颤，随即眼神空洞，气息全无，软软倒下，神魂已被瞬间寂灭。
弹指间，三名仙庭精锐，两死一被制（林凡留了一具搜魂），其中还包括一名大乘初期！
墨清雪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林凡实力大进，却没想到强横至此！大乘初期，竟非一合之敌？！
林凡神色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手摄过那名被制住的合体卫，神识粗暴地侵入其识海，搜魂夺魄！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随手将那已变成白痴的修士化为飞灰。
“情况不妙。”林凡沉声道，“仙庭的‘蚀界计划’已进入最后阶段，各地都在加紧清剿异己，流云墟市早已被渗透控制。他们在此设伏，并非认出了我们，而是通过一种大型推演阵法，锁定了近期可能从‘陨星海’方向出来的、身负奇异星辰或寂灭道韵的修士，宁杀错不放过。我们只是恰好撞上。”
“而且，据其记忆碎片，仙庭总部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有极其恐怖的气息泄露，疑似与‘归墟之子’或那堕落道主本体有关！仙庭内部也在戒严！”
林凡左眼那点极暗印记微微跳动，传来一丝不安的悸动。他感觉到，冥冥中，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林凡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去黑市了，操控星槎，瞬间撕裂虚空，朝着与仙庭势力范围相反的、更加偏远混乱的星域遁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横的气息降临此地，为首者赫然是一名大乘中期修士，看着空荡荡的虚空和残留的寂灭道韵，脸色阴沉如水。
“好厉害的寂灭之道……传令下去，加大搜捕力度！疑似目标已出现，实力评估……大乘中期，极度危险！”
星海暗流，因林凡的再次现身，而变得更加汹涌澎湃。而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林凡左眼深处的“墟”之印记，与那遥远仙庭总部的异变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