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陆妄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似在安抚她。
姜禾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笑?
可是看到他的笑,姜禾又觉得安心不少。
至少这样说明陆妄的状态还不错。
“陆团不愧是你,直面爆炸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
“闭嘴吧,快疼死我了。”
陆妄倒吸了口凉气,又赶紧叮嘱人把自己送到医院去。
尤其是他这张脸,可千万不能留疤!
书上可是都说了——
丈夫的脸,媳妇儿的荣耀!
姜禾还不知道陆妄的忧心忡忡。
等车子出发后,她的注意力便被拽了回来。
她很清楚夜枭的危险没有解除,依旧危如累卵。
所以她叮嘱了苏静一句,两人全程紧盯着夜枭的反应。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行到半路,车辆颠簸间,夜枭的呼吸突然变得极度浅慢。
几次长长的吸气后,居然出现了长达十余秒的呼吸暂停!
同时脉搏也变得杂乱无序,微细欲绝。
西医称这是濒死心律。
而中医则诊断为阴阳离决、真气涣散。
这是死亡前的最后征兆!
姜禾觉得很是棘手。
除了夜枭本身的情况紧急,这环境也是一大问题。
他们身在车上,空间狭小,设备有限,稍有不慎夜枭就会当场死亡。
对于姜禾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
姜禾咬紧牙关、沉心静气。
她朝前面司机喊了声:
“尽量开稳一点!”
随后再次取出剩下所有的艾条,捏紧头部点燃,直接对准夜枭脐下的关元穴和气海穴!
因为温度太高,夜枭的皮肤直接被燎起了大泡,但姜禾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最猛烈的火力来点燃这把命门真火,挽回对方即将消散的元气。
然后,姜禾取针在夜枭的双足三里穴,直接用上了针灸里最复杂、最耗心力的补法……烧山火!
此针法必须要通过精细的提插捻转、呼吸配合,让针下产生持续的温热感,以温阳固脱。
因为难度极高,对于医生的要求更高。
特别是现在还在行驶中的车辆上。
哪怕是姜禾也必须要全神贯注。
不消片刻。
她的额头便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但她竭力稳住呼吸,将所有心神都集中在针尖上。
另外,她还吩咐苏静用指甲用力掐按夜枭双耳廓的肾上腺、皮质下等反射区,以此进行强烈持久的刺激。
这一系列救治看似复杂,实则只过去了三分钟。
也是最为漫长的三分钟。
终于。
夜枭卡在喉咙的那口气回来了。
他的胸口发出一声细微的、好似破烂风箱般的长吸气。
那散乱的脉搏也重新聚集成为微弱但可以分辨的节律。
“活了……真的活了!”
苏静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是为了夜枭能活下来而高兴。
只是单纯为了见证到一场起死回生而兴奋!
这样救人……无疑是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苏静对姜禾已经不是崇拜那么简单,她觉得姜禾简直就是神!
姜禾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珠:
“别看我,看病人。”
“嗯嗯!”
苏静强迫自己把发光的眼神挪开,但余光还是控制不住地飘向姜禾。
姜禾浑身疲乏,懒得再提醒她。
反正夜枭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坚持到医院基本没有问题。
她放心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
车辆呼啸着冲进医院。
几名年轻力壮的士兵将夜枭用担架抬下来。
看着那张混合着血与灰尘的脸,他们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可是想到他脑子里藏着的那些机密,他们又迫切地希望这人能活下来接受审讯。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们飞速将人送到了手术室外。
这里,以秦主任为首的外科团队已经在待命。
当他们终于等来病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堪称“混乱”的病人——
可怕的腹部撕裂伤口,连小肠都脱落了,覆盖着白色药粉。
身上扎着多处银针,烧伤之外还伴随着新鲜的疮疤。
这些完全称得上一片狼藉。
也正是这份狼藉,让他们猜到了病人的状况有多么危急!
果然,紧随其后到来的姜禾,为了交待病情所说的寥寥几句话,就把他们震得头晕眼花……
什么?重度脓血症和呼吸循环衰竭?
什么?中途还发生了一次呼吸心跳濒停?
“这居然能救下来?”
手下医生精准地喊出了此刻秦主任的感受。
但凡了解一点医学常识的,就会知道这些情况有多么危急,说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也毫不为过。
同样的,能把病人踏进鬼门关的那只脚硬生生拔回来的姜禾,更是拥有着不可思议,甚至堪称奇迹的强大医术!
秦主任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刚才那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当然,现在没空让他说这些。
秦主任深深看了眼姜禾,郑重颔首道: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姜禾点点头,目送着手术室的门关上。
此刻,她身上紧绷的力气才算是松懈下来。
潮水般的疲惫涌了上来,她有些脱力地靠在墙壁上。
一旁的苏静吓坏了,赶紧凑过来关心。
姜禾摇摇头:
“没事,就是有些累。”
她前后救了四个人。
除了陆妄,其他三个人都属于生死一线。
若不是今天有姜禾在,他们必死无疑。
姜禾也被榨干了浑身的精力,右手甚至累到微微颤抖。
但姜禾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今天能保下来的所有生命。
“对了苏静,知道我爱人在哪儿吗?”
苏静是个聪慧的。
刚才姜禾紧跟着夜枭的担架过来,她却中途跑向了其他人。
姜禾不用猜就知道,苏静肯定是去帮忙打听陆妄的消息了。
果然。
姜禾一问,苏静就告诉她说陆妄在急诊那边。
“那我们现在过去。”
姜禾马不停蹄地赶到急诊。
这里所有病床都满了,几乎都是爆炸事件的伤者。
姜禾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某张病床边,神色凝重地询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