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一下肚，苏婉的身子就跟打摆子似的，猛地抽了一下。
原本气若游丝，这会儿倒像是烧开了的水，在里头咕都都地滚。
脸上更是没法看，一会儿红得发紫，像是憋足了气；一会儿又白得吓人，跟糊了层纸似的。
嘴角还不断往外淌黑乎乎的血，看着就瘆人。
林昊的手按在她后心，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自个儿伤也没好利索，这会儿脸色比苏婉强不到哪儿去，蜡黄蜡黄的。
可他渡过去的那股气，又稳又平，像条看不见的绳子，死死拽着苏婉，不让她被体内那两股较劲的力道给扯碎了。
丹霞仙子和白玉贞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眼珠子死死盯着，手心里全是汗。
就这么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瞅着苏婉脸上那死灰色一点点褪下去，慢慢有了点人色，呼吸也匀称了不少。
最揪心的，是心口那儿萦绕的黑气，总算是澹得快要看不见了。
白玉贞刚想松半口气，异变又生！
苏婉眉头正中间，突然冒出一个灰不熘秋的小光点，忽闪忽闪的。
紧接着，一股子叫人心里发毛、觉得啥都没意思了的死寂味儿，从她身上散了出来。
这味儿，比之前她练剑时的寂灭剑意还邪乎，像是要把周围的光和热都吸干吞尽。
“坏了！是剑意反噬！”丹霞仙子脸都白了。
这节骨眼上，刚压下去死气，要是被这失控的剑意把刚催生出来的那点生机给吞了，可就全完了！
林昊心里也是一咯噔。
可他仔细一琢磨，觉出点不对味儿。
这股子死寂里头，好像还夹着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暖烘烘的活气儿？
像是在一片死地里，硬生生拱出来的一颗嫩芽。
“破而后立……”林昊脑子里闪过这么个词儿。
他心一横，非但没去压那股死寂的剑意，反而从自己本就不多的本源气里，又抽出一丝最精纯的，引着它，小心翼翼地往那死寂的源头凑了过去。
说也怪，那凶巴巴的寂灭剑意，碰到这丝混沌生气，不但没炸毛，反倒像是饿狼见了肉，又像是游子回了家，一下子温顺了不少。
两股气拧在一块儿，在苏婉身子里转了一圈。
苏婉浑身一震，这回不是难受，是舒坦。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身上的气势“噌”地往上一窜，竟然直接冲破了卡了许久的瓶颈，一步迈进了灵台境巅峰！
那眉心的灰点儿也稳了下来，变成一道极细的纹，看着普通，细瞧却好像有生生死死在里头轮转。
终于，最后那点缠人的死气，被荡得干干净净。
磅礴的生机像暖流，淌遍四肢百骸，修补着受损的经脉和心神。
苏婉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眼神刚开始还有点迷湖，虚得很。可没一会儿，就清亮起来。
只是这清亮里头，比往常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啥都经过、啥都看透了，沉静得让人有点不敢直视。
她一眼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师尊，那张疲惫到极点、却带着欣慰的脸。
“师……尊……”她嗓子干得厉害，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可这一声叫出来，里头藏了多少劫后余生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醒了。
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