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带着砂砾的凉意,穿透补给点洞穴的萤石光芒,落在石床边缘。紫瑶盘膝静坐了一夜,周身的紫色灵力已恢复平稳,右臂的伤口在高阶疗伤药的滋养下结痂愈合,只剩淡淡的疤痕。她睁开眼,眸中褪去了昨日的疲惫,多了几分坚定,转身看向不远处同样刚结束打坐的凌云。
“尘凡前辈,”紫瑶缓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晚辈今日便要前往迷雾沼泽寻找幽冥草,不知前辈是否愿意同行?”
凌云缓缓收功,丹田内的灰衣元婴轻轻颔首,周身的尘意如同呼吸般收敛。他抬眸看向紫瑶,目光平静无波:“幽冥草?你要找这东西做什么?”
“是家族任务的关键。”紫瑶没有隐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绢帛,展开后上面画着一株墨色的异草,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幽光,“幽冥草只生长在迷雾沼泽的瘴气核心区,能中和上古遗物表面的阴毒,若没有它,即便找到遗物也无法取出。而且……这草对修炼阴属性功法的修士也有大用,前辈若有需要,找到后晚辈愿分您一半。”
她顿了顿,补充道:“迷雾沼泽是西荒有名的险地,瘴气能腐蚀灵力、侵蚀肉身,甚至干扰神魂,晚辈虽有家族秘宝‘避毒珠’护身,却也没把握独自深入。前辈昨日一剑斩杀的二阶沙狼,实力深不可测,尤其是您的尘意,似乎能克制各类邪异能量,若能同行,晚辈愿以家族资源为报。”
凌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尘凡剑的粗布剑鞘,心中暗自权衡。迷雾沼泽的瘴气确实凶险,但紫瑶提到的“腐蚀灵力、干扰神魂”,让他想起了《尘心道》中记载的“尘意纳秽、净化万物”的特性。他的尘意本就能分解虚浮能量,或许真能在瘴气中发挥作用,这对完善“尘道”体系也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更何况,石磊提醒他小心紫家,与紫瑶同行,既能近距离了解紫家的行事风格,也能借机探查西荒的隐秘,远比独自摸索高效。至于幽冥草,虽非他修炼必需,但能中和阴毒的特性,或许日后应对魔道或邪异势力时能派上用场。
“可以。”凌云颔首答应,语气依旧简洁,“但我有一个条件,沿途若遇危险,需听我调配;找到幽冥草后,我不取分润,只希望你能如实告知紫家对玄尘一脉的了解。”
紫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释然点头:“前辈放心!只要前辈愿意同行,晚辈定知无不言!玄尘一脉的旧事,晚辈虽了解不多,但家族古籍中或许有相关记载,日后定当为前辈查阅。”
两人达成共识,简单收拾了行囊便出发了。补给点外的风沙已平息,朝阳将戈壁染成一片金红,紫瑶按照家族地图指引,带着凌云朝着西荒腹地的迷雾沼泽方向前行。
沿途的景象愈发荒芜,龟裂的黄土渐渐被黑色的淤泥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混杂着腐朽的草木味,越往前走,气息越浓郁,让人头晕目眩。
“前面就是迷雾沼泽的边缘了,前辈小心。”紫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被灰白色瘴气笼罩的区域说道。
凌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数百丈外,瘴气如同浓稠的牛乳,遮天蔽日,将整片沼泽笼罩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到瘴气中矗立着枯黑的树木,枝丫扭曲如鬼爪,透着诡异的气息。更让人忌惮的是,瘴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蠕动,靠近边缘的沙棘草,接触到黑色雾气后瞬间枯萎发黑,显然蕴含着极强的腐蚀性。
“这便是腐骨瘴,”紫瑶面色凝重地解释,“寻常修士的灵力护罩,在这种瘴气中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会被腐蚀破裂,肉身接触后更是会溃烂流脓,即便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
她说着,从脖颈间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珠,圆珠通体莹白,表面布满细小的符文,正是紫家秘宝避毒珠。她将灵力注入珠中,避毒珠瞬间爆发出柔和的白光,形成一道半丈方圆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避毒珠能暂时隔绝腐骨瘴,但持续消耗灵力,而且瘴气核心区的腐蚀力更强,护罩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紫瑶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踏入瘴气之中。
凌云紧随其后,踏入瘴气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避毒珠的白光护罩上泛起细密的涟漪,如同水波般抵挡着瘴气的侵蚀。他运转九窍玲珑心,千丝万缕的尘意如同探针般扩散出去,触碰到瘴气的瞬间,果然感觉到一股尖锐的腐蚀力,试图穿透尘意侵入体内。
但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异常——这腐骨瘴中,除了腐蚀性的阴毒能量,还隐藏着异常活跃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被瘴气包裹束缚,无法被修士直接吸收,反而被阴毒能量同化,变得极具破坏性。
“灵气被瘴气禁锢了。”凌云心中了然,《尘心道》讲究“纳万物而不滞,化秽浊为清灵”,他的尘意本就能分解能量、提纯灵气,或许真能净化这腐骨瘴。
“前辈,怎么了?”紫瑶注意到他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灰衣元婴同步抬手,一缕淡褐色的尘意从指尖溢出,缓缓探向护罩外的瘴气。尘意刚接触到腐骨瘴,便如同墨滴入清水般扩散开来,那些蠕动的黑色雾气遇到尘意,竟如同冰雪遇暖阳,开始缓缓消融。
“这是……”紫瑶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更让她震惊的是,随着黑色雾气的消融,瘴气中隐藏的灵气被尘意牵引出来,化作一道道细小的青色气流,围绕在尘意周围,形成一片纯净的灵气区域。这片区域虽只有丈许大小,却彻底隔绝了腐骨瘴的侵蚀,甚至比避毒珠的护罩更加通透。
“尘意竟能净化瘴气?”紫瑶失声说道。她自幼在西荒长大,深知腐骨瘴的顽固,即便是高阶解毒丹也只能暂时抵御,从未听说过有哪种能量能直接净化瘴气,更何况是这种看似平凡的灰褐色尘意。
凌云没有停下,继续催动尘意。淡褐色的尘意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腐骨瘴的黑色雾气纷纷消融,被禁锢的灵气被不断释放,净化区域也随之扩大到三丈范围。避毒珠的白光护罩压力骤减,原本微微黯淡的光芒也变得明亮起来。
“这样一来,护罩的消耗能减少一半,我们能在瘴气中停留更久。”凌云缓缓说道,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紫瑶这才回过神,眼中满是敬佩与好奇:“前辈的尘意真是奇特!晚辈从未听说过有哪种功法能有如此净化效果,这难道是‘尘心道’的神通?”
她之前便猜测凌云的功法与传闻中的玄尘一脉有关,如今看到尘意净化瘴气的神效,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玄尘一脉的“尘心道”在西荒古籍中虽有记载,却只提及“以尘为基,刚柔并济”,从未提到过净化邪异能量的特性。
凌云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说道:“走吧,净化区域能维持半个时辰,我们尽快深入。”
紫瑶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好奇,加快了脚步。有了尘意的净化,两人在瘴气中前行的速度大幅提升。避毒珠的护罩与凌云的净化区域相互配合,腐骨瘴的侵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沿途那些扭曲的枯木和淤泥中的毒沼兽,也被两人轻松避开。
沼泽深处的瘴气愈发浓郁,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前方丈许范围内的景象。空气中的腥甜气息变得更加刺鼻,偶尔能听到淤泥中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伴随着隐约的兽吼,让人不寒而栗。
“前辈,前面有瘴气漩涡,小心!”紫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
凌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十丈处,瘴气如同漏斗般旋转,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漩涡,黑色雾气在漩涡中疯狂涌动,腐蚀力比周围的瘴气强了数倍,避毒珠的白光护罩靠近后,竟泛起剧烈的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普通净化没用,需凝聚尘意强行破局。”凌云说道。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灰衣元婴猛地睁眼,周身的尘意如同潮水般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柄丈许长的灰褐色尘刃。
“尘刃,斩!”
凌云低喝一声,尘刃带着厚重的气息,朝着瘴气漩涡狠狠斩去。尘刃刚接触到漩涡,便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尘丝,如同利刃般切割着漩涡中的黑色雾气。与此同时,尘丝牵引着周围的纯净灵气,形成一道青色气流,冲击着漩涡的核心。
“轰——!”
瘴气漩涡剧烈震颤,黑色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漩涡中心被强行撕开一道缺口,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通道。通道周围的瘴气被尘意牢牢压制,暂时无法合拢。
“快!”凌云招呼一声,率先踏入通道。
紫瑶连忙跟上,避毒珠的护罩紧紧笼罩着两人,快速穿过瘴气漩涡。穿过漩涡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沼泽腹地的瘴气相对稀薄了一些,地面上不再是泥泞的沼泽,而是出现了一片片黑色的岩石,岩石缝隙中,零星生长着一些墨色的植物,正是幽冥草!
“找到了!”紫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这些幽冥草叶片肥厚,通体墨黑,边缘泛着淡淡的幽光,与绢帛上的画像一模一样。它们生长在岩石缝隙中,周围萦绕着一丝微弱的阴寒气息,显然正是腐骨瘴的核心能量所滋养。
但就在这时,岩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两道绿色的幽光从黑暗中亮起,朝着两人猛扑过来!
“是毒沼鳄!三阶妖兽,擅长隐匿在瘴气中偷袭,牙齿和利爪都带有剧毒!”紫瑶脸色一变,连忙祭出灵力短剑,挡在身前。
凌云眼神一凝,指尖尘意瞬间凝聚成两道尘丝,如同闪电般射向毒沼鳄的眼睛。毒沼鳄体型庞大,皮肤粗糙坚硬,却忌惮尘意的净化之力,下意识地偏头躲避。趁着这个间隙,凌云欺身而上,尘凡剑出鞘,淡褐色的剑气带着净化之力,朝着毒沼鳄的脖颈斩去。
“噗嗤!”
剑气轻易划破毒沼鳄的皮肤,伤口处的黑色毒素被尘意瞬间净化,鲜血喷涌而出。毒沼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重重地摔在岩石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另一头毒沼鳄见同伴被杀,不敢再上前,转身潜入岩石后的淤泥中,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紫瑶松了一口气,看向凌云的眼神愈发敬佩:“前辈实力真是深不可测!这毒沼鳄皮糙肉厚,寻常元婴初期修士都难以对付,您竟一剑便将其斩杀。”
凌云收起尘凡剑,淡淡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尽快采摘幽冥草离开。”
紫瑶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岩石旁,小心翼翼地采摘幽冥草。她取出特制的玉盒,将采摘下来的幽冥草一一放入,玉盒内壁刻着避毒符文,能防止幽冥草的阴寒气息外泄。
片刻后,两人采摘了十余株幽冥草,足够完成紫瑶的家族任务,甚至还有剩余。
“前辈,这些给您。”紫瑶将一个装着三株幽冥草的玉盒递给凌云,“说好分您一半,这些幽冥草虽对您的尘道修炼未必直接有用,但关键时刻能中和阴毒,或许能派上用场。”
凌云没有推辞,接过玉盒收入储物袋:“多谢。”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紫瑶看着凌云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晚辈斗胆一问,您的尘意功法,是否真的与百年前的玄尘一脉有关?”
凌云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功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道心如何。”
紫瑶心中一怔,随即释然一笑。她知道凌云不愿多谈,便不再追问,但心中的好奇却愈发强烈。这个穿着粗布麻衣、道号“尘凡”的神秘修士,实力高强,功法奇特,还对玄尘一脉的旧事感兴趣,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离开迷雾沼泽的路上,两人配合得更加默契。紫瑶用避毒珠开路,提前预警危险;凌云则用尘意净化关键区域,斩杀沿途的妖兽,一路畅通无阻。走出腐骨瘴笼罩的范围时,夕阳已西斜,将戈壁染成一片橘红。
“前辈,此次多谢您相助,若不是您,晚辈不仅取不到幽冥草,恐怕还会葬身沼泽。”紫瑶对着凌云拱手行礼,语气真诚,“您之前问的玄尘一脉的事,晚辈回到家族后,定会查阅古籍,有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您。”
凌云颔首:“好。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晚辈要前往落沙原与家族汇合,交付幽冥草后,还要继续寻找上古遗物。”紫瑶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落沙原的环境比迷雾沼泽更加复杂,还有紫家的其他弟子参与任务,前辈若暂时没有其他目的地,不如与晚辈一同前往?多一个强者同行,也能多一份保障。”
她知道这个邀请有些唐突,但与凌云同行的这段时间,她见识到了凌云的实力与品性,既不贪婪也不冷漠,是值得信任的同伴。而且,她也想趁机多了解一些关于凌云的身份,以及玄尘一脉的旧事。
凌云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可以。落沙原也是我要去的方向。”
石磊的地图上标注,落沙原深处有一处古修士洞府,或许藏有与“尘心道”相关的传承,同时也是紫家寻找上古遗物的核心区域。与紫瑶同行,既能借助紫家的势力了解洞府情况,也能进一步探查紫家的真实目的。
紫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落沙原,晚辈会尽量为前辈提供家族的情报支持。”
两人并肩朝着戈壁深处走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龟裂的黄土上。紫瑶偶尔会向凌云询问西荒的见闻,凌云也会简单回应,气氛平和而融洽。
紫瑶心中清楚,凌云对她仍有保留,她对凌云的身份也充满疑惑,但这并不影响两人达成的同行协议。随着相处的深入,她相信总有一天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而凌云也明白,与紫瑶同行只是权宜之计,紫家的水究竟有多深,石磊的提醒是否意味着紫家与玄尘一脉的冤案有关,这些都需要他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慢慢探查。
落日余晖中,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朝着落沙原的方向前行。迷雾沼泽的同行,不仅让他们收获了幽冥草,更让彼此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与默契。凌云的尘意展现出的特殊净化能力,让紫瑶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而紫瑶的坦荡与坚韧,也让凌云对紫家的印象有了一丝改观。
西荒的旅程,因这场毒沼同行,变得更加充满未知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