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白深知，无论外界的名望与权柄如何诱人，修真之路的根本，终究在于自身修为境界。炼虚后期，放眼灵界已是一方巨擘，但距离那言出法随、与天地同寿的合体之境，仍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更不用说，在那合体之上，还有缥缈难寻的大乘，乃至那传说中的飞升仙道。
丹霄阁有药尘坐镇，林皓打理内外事务井井有条，联盟事务亦可远程处理。他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回到了紫霄洞天最深处，那间铭刻了无数聚灵、固元、宁神阵法的核心静室。
静室之内，灵气已浓郁到化为液态，形成潺潺溪流，环绕着中央的蒲团。蒲团由万年静心草编织而成，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幽香。赵小白盘膝坐于其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深远，仿佛与整个紫霄洞天的灵脉，乃至更广阔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的修炼，早已超越了单纯的灵气积累。《药神典》炼虚篇的功法在体内自行周天运转，如同呼吸般自然。丹田之内，那尊与他面容一致的元神，已然高达尺许，凝实无比，周身缠绕的淡金（生命）、翠绿（木）、银白（空间）、赤红（火）、幽蓝（冰）五色法则光晕，如同五条温顺的光龙，缓缓盘旋，交相辉映。
元神的面目清晰，眉眼间带着赵小白特有的坚毅与深邃，其内部，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星空，有星辰生灭，有草木枯荣，有虚空层叠。
此刻的修炼，重点在于“炼虚”二字。即不断淬炼这尊元神，使其更加纯粹，更加凝练，更加贴近天地法则的本源。同时，更深层次地感悟自身所掌握的数种法则，尤其是作为核心的生命法则与空间法则。
识海之中，意念化作万千丝线，细致地梳理着元神每一寸“肌肤”，剔除着因快速晋升、或因外界纷扰而可能存在的细微瑕疵与杂质。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掌控力，如同最顶级的匠人雕琢绝世美玉。
外界庞大的资源，此刻化为了最坚实的后盾。悟道山五十年闭关的深厚积淀，混沌海秘境中汲取的混沌气息与法则碎片，丹阁联盟内部兑换的滋养元神的顶级宝药“九窍魂婴液”，以及自身炼制的、蕴含生命法则的“太玄长生丹”……种种机缘与资源，被他的元神如同海绵般吸收、炼化。
时间在深度入定中悄然流逝。
一年，两年……十年……
赵小白的身形如同化作了静室中的一块磐石，唯有周身那愈发深邃、内敛的气息，以及偶尔因法则感悟加深而自然流露出的、引动静室阵法微微共鸣的道韵，证明着他并非沉睡，而是在进行着生命层次的持续蜕变。
他的神念，在淬炼元神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凝练，覆盖范围虽未再次暴涨，但感知的精度与深度却提升了数个层次。他能“听”到灵脉深处灵气流动的细微声响，能“看”到空气中法则丝线最本源的波动轨迹，甚至能模糊感应到遥远星空中，某些与自身相关的因果牵连。
对生命法则的感悟，在《药神典》与“万药图录”的指引下，逐渐触及更深层的奥秘。他不再仅仅局限于草木生长、伤势愈合的表象，开始理解生命形态的转化、灵魂能量的流转、乃至那冥冥中一线生机的捕捉与创造。他的元神，也因此蒙上了一层更加玄妙的生机光辉，仿佛自身便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源泉。
空间法则的掌握也日益精进。缩地成寸的神通已臻化境，心念一动，便可出现在紫霄洞天任意角落，了无痕迹。他甚至开始初步尝试涉足时间领域的边缘，虽然远未能操控时间，却能凭借元神与天地的高度契合，模糊地预感到某些与自身密切相关的、极短时间内可能发生的吉凶征兆。
这一日，静室之中并无任何异象。
赵小白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元神在丹田内沉浮。然而，若是有同阶修士在此，便会震惊地发现，他周身的气息仿佛彻底消失了，不是收敛，而是真正地、完美地融入了周遭的天地法则之中，成为了这方空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他的感知里，自身的界限变得模糊。肉身不再是束缚，元神不再是核心，仿佛化作了流淌的灵气，化作了摇曳的草木，化作了稳固的山石，化作了闪烁的星辰……一种“我即天地，天地即我”的玄妙感悟，油然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丹田之内，那尊尺许高的元神，骤然睁开了双眼！其眸中不再是法则光晕的映照，而是化为了两团深邃的漩涡，左边漩涡生机勃勃，演化万物生长，右边漩涡幽暗空寂，蕴含虚空无尽。
元神的高度并未增长，但其凝练程度，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通体宛如最上等的道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内里道纹天生，五色法则光晕彻底内敛，化作五道清晰的先天道纹，烙印在元神体表，缓缓流转。
一股圆满、自在、强大的感觉，充斥赵小白的整个心神。
他缓缓睁开现实中的双眼，眸中一片平静，古井无波，但若细看，却能发现那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整个世界的生灭轮回。
静室内原本液化的灵气，在他睁眼的瞬间，悄无声息地被他周身毛孔吸纳一空，甚至引动了整个紫霄洞天灵脉的轻微嗡鸣，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炼虚巅峰！
水到渠成，毫无滞碍。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浩瀚星海、却又如臂指使的磅礴法力，感受着那尊圆满无瑕、与天地法则共鸣的元神，心中一片澄澈。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若是再面对那黑煞上人，恐怕无需借助造化炉，单凭自身神通与元神威压，便能将其彻底镇压。
然而，在这股强大的力量感之后，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庞大的“瓶颈”感，也随之浮现。
那是一种无形的壁垒，存在于元神与肉身之间，存在于自身与这片天地之间。它并非坚固的阻碍，而更像是一层模糊的、却又无处不在的“膜”。他能感觉到，只要捅破这层“膜”，便能进入一个全新的、难以想象的境界——元神与肉身彻底融合，不分彼此，成就“法体”，是为合体！
但就是这层看似薄弱的“膜”，却坚韧无比，玄奥异常。它涉及到生命本质的跃迁，涉及到对天地法则更深层次的理解与应用，绝非单纯的力量积累所能突破。
赵小白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气息如剑，在静室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旋即又被阵法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