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背着阿星,借着乱石和灌木的掩护,猫着腰往下游摸。越靠近,那打斗声越清晰,还夹杂着粗野的狂笑和一声声压抑的闷哼。
他悄没声儿地趴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头往外瞅。
山涧边一小片空地上,场面有点惨。五六个穿着灰色劲装、面带煞气的汉子,正围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猛攻。地上已经躺了俩穿着同样灰色衣服的,看样子是对方的人。
被围在中间的那俩人,情况可不妙。
男的是个身材敦实的少年,手里挥舞着一把厚背砍刀,舞得虎虎生风,愣是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呼哧带喘,眼看就要撑不住。凌尘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凌大石!那个在他最落魄时,还偷偷给他塞过吃的旁系子弟。
而让凌尘瞳孔猛地一缩的,是那个女的。
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沾满了泥土和点点血迹,原本清丽温婉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但她眼神依旧清冷,手中一柄长剑如同灵蛇出洞,剑光闪烁间带着一股子寒意,每每在关键时刻替凌大石挡下致命的攻击。
是凌清竹!大长老的孙女,凌家真正的天才少女!
她怎么会在这儿?还跟凌大石一起,被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围攻?
“凌小姐,何必负隅顽抗呢?” 围攻的人里,一个领头模样的刀疤脸汉子,一边挥舞着鬼头刀猛劈,一边淫笑着开口,“乖乖跟我们回去,伺候好了我们少团长,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活路!至于这个傻大个…嘿嘿,正好剁了喂狼!”
“呸!你们黑狼佣兵团还要不要脸!竟然敢在青阳城地界对我们凌家下手!” 凌大石怒吼一声,一刀荡开侧面刺来的长枪,自己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黑狼佣兵团?凌尘眉头紧锁。他有点印象,是活跃在黑风山脉一带、名声挺臭的一个佣兵团体,据说团长是个灵武师高手,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小商队和散修,什么时候胆子肥到敢对凌家嫡系子弟下手了?而且还是凌清竹这种重点培养的天才?
不对劲!很不对劲!
“哈哈哈!凌家?” 刀疤脸狂笑,“过了今天,你们凌家自身难保!识相的就…”
他话还没说完,凌清竹眼中寒光一闪,抓住他说话分神的空隙,剑尖猛地爆发出数点寒星,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他咽喉和心口几处要害!速度快得惊人!
刀疤脸吓了一跳,慌忙回刀格挡,但还是慢了一丝!
嗤!剑尖划过他的手臂,带起一溜血花。
“妈的!给脸不要脸!” 刀疤脸吃痛,恼羞成怒,“兄弟们,别留手了!宰了这男的,女的抓活的!少团长重重有赏!”
其他几个佣兵闻言,攻击顿时更加疯狂起来。凌大石压力倍增,一个不慎,大腿又被划了一刀,惨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凌清竹想要救援,却被刀疤脸和另外两人死死缠住,剑光圈子被越压越小,险象环生!
眼看凌大石就要被乱刀分尸,凌清竹也要力竭被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受伤的姑娘和一个半大孩子,黑狼佣兵团…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出息啊。”
一个带着明显讥讽意味的、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巨石后面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魔力,瞬间让场上激烈的厮杀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衫、浑身还带着干涸血渍和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少年,慢悠悠地从巨石后面转了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结了冰,扫过在场每一个黑狼佣兵。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不合身男装、银发银眸、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少女,正怯生生地抓着他的衣角。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他妈谁啊?活腻歪了敢管我们黑狼佣兵团的闲事?!” 一个离得最近的佣兵,见凌尘气息不显(凌尘刻意收敛了),又年纪轻轻,顿时恶向胆边生,骂骂咧咧地一刀就劈了过来!
凌尘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那刀锋即将临身的瞬间,他动了。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到“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紧接着就是那名佣兵杀猪般的惨叫!
他持刀的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了过去,森白的骨茬都刺破了皮肉!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山壁上,软软滑落,没了声息。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苦苦支撑的凌清竹和凌大石。
一招?仅仅一招就废了一个灵武徒四重的佣兵?这…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凌尘,试图看穿他的底细,但这小子身上气息晦涩,根本摸不清深浅。
“朋友,哪条道上的?” 刀疤脸压下心中的惊骇,语气谨慎了不少,“这是我们黑狼佣兵团和凌家的私怨,还请行个方便,日后必有厚报!”
“私怨?” 凌尘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目光终于落到了凌清竹和凌大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巧了,我跟凌家…也有点‘私怨’没算呢。”
他这话一出,凌清竹和凌大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刀疤脸则是一喜,以为是同道中人:“哦?既然如此,朋友何不与我们联手?这两个凌家子弟,尤其是这女的,身份不一般,拿下他们,好处少不了你的!”
凌尘没理他,反而朝着凌清竹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紧张戒备的佣兵。
他在凌清竹面前站定,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忽然笑了笑:
“清竹堂妹,别来无恙啊?”
凌清竹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颤,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失声低呼:
“是…是你?!凌尘?!你…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