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香雾袅袅，气氛却因听雨楼主的一句话而骤然紧绷。
璃月紫眸中的锐利一闪而逝，迅速恢复了平静，但放在膝上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她看着那笼罩在水汽后的身影，语气依旧淡然，却多了几分审视：“楼主果然手眼通天。却不知，楼主所说的线索，指的是什么？”
听雨楼主似乎对璃月的反应很满意，那中性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人何必明知故问。那件遗物，关系重大，牵扯甚广，并非寻常人等可以觊觎。鄙楼虽有些许消息渠道，却也只知皮毛。”
他轻轻放下茶杯，水汽微微波动，仿佛在观察璃月的反应。
“据鄙楼所知，大人手中，应该已经掌握了部分……‘残图’吧？”
残图！他果然知道！
璃月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听雨楼主继续道：“那些残图，指向的并非单一地点，而是数个与那上古遗物息息相关的‘节点’。其中一处节点，据鄙楼推断，很可能就在这天风郡境内。”
天风郡！又一个节点！
我心中念头飞转。宗庙绢帛、苏家残图、如今听雨楼又指出天风郡可能存在节点……这些散落的线索，似乎正在逐渐拼凑出一张更大的地图。
“楼主既然知晓节点在此，想必也知其具体位置了？”璃月试探着问道。
“具体位置嘛……”听雨楼主拖长了音调，水汽后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鄙楼确实有些猜测，但尚未最终确认。而且，即便确认了，想要进入那里，也绝非易事。”
他话锋再次一转：“不过，若是有钦差大人代表的帝国力量，与鄙楼的信息渠道相互配合，或许……此事可成。”
他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意图——合作。
璃月沉默了片刻，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与听雨楼这样的神秘组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上古遗物的线索至关重要，若能找到，对帝国、对她个人，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楼主想要如何合作？”璃月最终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很简单。”听雨楼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鄙楼提供节点的确切位置和进入方法，并派出人手协助。而大人，则需要动用帝国的影响力，在事成之后，确保鄙楼在天风郡乃至南方的……某些‘生意’，能够畅通无阻。”
他想要的，是官方的庇护和特权！
这听雨楼的野心，果然不小！
璃月眉头微蹙：“楼主的条件，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帝国法度森严，岂容……”
“欸，大人此言差矣。”听雨楼主打断了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帝国内外交困，南方诸郡暗流涌动，大人若想尽快找到遗物，稳定局势，些许变通，想必陛下也能理解。”
他顿了顿，水汽微微翻涌，语气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况且，据鄙楼所知，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几方势力，也对那节点虎视眈眈。其中……或许就有大人正在追查的‘拜血教’的影子。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拜血教！他们也盯上了天风郡的节点？！
这个消息，让璃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香炉中烟雾袅袅升腾。
窗外，我屏息凝神，等待着璃月的决定。与听雨楼合作，风险巨大，但似乎是目前最快找到节点、阻止拜血教的方法。
良久，璃月缓缓抬起头，紫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本官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仅限于天风郡内，并且不得触及帝国根本律法。此外，合作期间，所有行动需以本官为主，听雨楼的人必须听从调遣！”
她提出了自己的底线。
听雨楼主似乎并不意外，水汽后的身影微微颔首：“可以。大人快人快语，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他抬起手，水汽在他掌心汇聚，化作一面波光粼粼的虚幻水镜。水镜之中，光影流转，渐渐浮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形图！
“这便是那处节点的可能位置所在——”听雨楼主指着水镜中的地图，“位于天风郡南部，黑水沼泽深处，一处被称为‘葬龙渊’的古老遗迹之中。”
黑水沼泽？葬龙渊？
我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葬龙渊凶险异常，毒瘴弥漫，更有上古遗留的禁制与凶物盘踞。”听雨楼主提醒道，“即便知晓位置，想要进入并找到核心所在，也需从长计议。三日后，鄙楼会准备好所需物资和向导，届时再与大人详细商议行动细节。”
“可以。”璃月点了点头。
水镜消散，听雨楼主的身影在水汽中似乎变得更加模糊：“那么，鄙楼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文管事会为大人安排好一切。”
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璃月站起身，重新戴上面纱，带着侍女，在文若海的恭送下，离开了雅间。
直到她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我才缓缓松开了扣住窗沿的手指。
葬龙渊……听雨楼……拜血教……
这天风郡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我没有立刻离开，依旧潜伏在窗外。直觉告诉我，这位听雨楼主，绝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合作，就如此轻易地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
果然，在璃月离开后不久，雅间内那朦胧的水汽缓缓收敛，露出了听雨楼主的真容。
那并非想象中威严或阴鸷的面孔，而是一张极其俊美、甚至带着几分妖异的年轻脸庞！肤色白皙近乎透明，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他走到窗边，推开我潜伏位置旁边的另一扇窗户，望着楼下璃月马车离去的方向，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与深邃。
“变数已至，棋子入场……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依旧中性温润，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吩咐下去，盯紧那位钦差大人，还有……她身边任何可疑的人。尤其是……那种气息‘不对劲’的。”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我心中凛然。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还是仅仅是一种试探？
不敢再多停留，我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壁，融入后巷的阴影之中，迅速离去。
听雨楼主……此人，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