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灵把玄铁放进药囊时，龙枭的手指在剑匣上多停了半秒。风从山脊刮下来，带着铁锈和湿土味，他没回头，只说了一个字：“走。”
千羽灵没问为什么。这人一向不说废话，能说一个字已经是破例。她紧了紧背囊，跟着他往山下走。破庙在三里外，说是落脚点，其实连屋顶都塌了半边，但总比露宿强。她一路上都在想那截剑柄，青铜的，龙纹，和龙枭那把断剑的纹路严丝合缝。她没拿出来问，也知道他不会答。
他们进庙时天刚擦黑。龙枭径直走到角落，把剑匣放在地上，盘膝坐下。千羽灵靠墙坐下，掏出药囊检查玄铁，确认没裂没损。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皮都没抬。
“该打铁了。”千羽灵说。
话音刚落，龙枭猛地睁眼，右手一抬，剑匣“嗡”地一声震起三尺高，悬在空中。十二道金丹威压从四面八方压来，像十二座山同时塌下来，屋顶残梁“咔嚓”断裂，砸在地上。
千羽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拍进墙角。一道半透明的剑气结界瞬间成形，把她锁在里面。她伸手去推，结界纹丝不动，反震得她虎口发麻。
外面已经动了手。
十二名金丹修士从四面围上，身法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阵。为首那人手持长戟，冷声喝道：“龙枭，交出剑匣，留你全尸！”
龙枭没答话，左手一招，剑匣裂开，幽蓝火焰缠绕的长剑飞出，落入他手中。他一步踏出，剑光如瀑，直接斩向长戟修士。两人交手三招，龙枭左肩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没流出来，反而凝成冰渣。
千羽灵在结界里看得清楚。那不是普通的伤——血一离体就结冰，像是体内温度比外界低了几十度。她想起客栈那晚，他赤裸上身，水泼上去立刻结霜。她当时以为是功法特殊，现在看，更像是……不是活人。
千羽灵甩甩头，把这念头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外面战况越来越凶。龙枭以一敌十二，剑法凌厉，每一击都带着反灵力的幽蓝轨迹，专破阵眼。但对方是金丹修士，灵力浑厚，结阵之后彼此呼应，他每杀一人，立刻就有两人补上。三轮交手下来，他右臂被长戟贯穿，剑差点脱手。
千羽灵急了，抬手去砸结界。结界纹路亮起，反震之力把她弹回墙角，胸口一阵闷痛。她咬牙，从药囊里摸出玄铁碎片，贴在结界裂缝上。
玄铁刚一接触，结界纹路微微一颤。她立刻察觉——玄铁里残留的血池阵气息，和龙枭的剑气同源，能短暂干扰结界的反噬机制。
千羽灵撕开左臂的黑痂，毒血立刻渗出。她用匕首在地面快速画符，不是传统符咒，而是按《百毒辨》里“扰灵符”的原理，模拟灵力波形干扰。毒血顺着纹路流进符阵，结界一角开始扭曲、发暗。
外面，龙枭已经断了两根手指，左腿被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剑拄地，喘得厉害。十二人围成一圈，正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结界“啪”地裂开一道口子。
千羽灵翻身冲出，玄铁碎片嵌进匕首，模仿龙枭剑气的轨迹，直刺阵眼。她没学过剑法，但记住了那晚他在书页上留下的幽蓝轨迹——那是反灵力的运行路径。
匕首刺入阵眼瞬间，阵法灵流紊乱。龙枭猛地抬头，左手指一勾，剑回手，横扫。
两名修士头颅落地。
千羽灵没停，从腰带抽出瓷管，里面是她最后一点毒血。她高喊：“三点钟，压制！”
龙枭没问什么意思，身体已经本能侧移。她把瓷管掷向阵心，毒血爆开，腐蚀灵流。阵法崩裂一瞬，龙枭剑光再起，又斩两人。
剩下八人阵型大乱。
千羽灵喘着气，靠墙站着。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听懂现代战术口令。更没想到，他居然会配合。
龙枭一步步往前走，剑尖拖地，划出幽蓝火花。剩下八人不敢再围，开始后退。他忽然加速，剑光如电，接连穿透三人胸膛。
最后一人转身想逃，龙枭剑脱手，如流星追月，贯穿其后心。
死寂。
龙枭站在原地，剑匣嗡鸣，像是在回应杀戮。他左肩贯穿，右臂只剩半截，血从嘴角不断溢出，颜色幽蓝，像是从冰层底下渗出来的。
千羽灵冲过去扶他，他没躲，也没动。
千羽灵扯下鲛绡布，想给他包扎。布一展开，她愣了一下——布上的阵法纹路，和冰尸身上的符文一模一样。她没问，也没停，继续包扎。
“你还记得，”千羽灵低声说，“我第一次给你包扎时，你说什么？”
龙枭闭着眼，声音沙哑：“想活就闭嘴。”
“现在呢？”
龙枭睁开眼，盲瞳对准她心口，像是能看见什么。
“……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