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接实验后的几天，白梨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株承载着希望的龙井43号幼苗上。她每天都要凑近了仔细观察好几遍，用那微薄的灵力去感知嫩叶内部极其细微的变化，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 hybridization成功的迹象。
然而，除了那片被授粉的嫩叶似乎比旁边其他叶子更绿了一点点、舒展的速度稍快了一点点之外，并无其他异常。那种子究竟是否形成，内部是否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探知。
等待结果的焦灼，让她心里像是揣了一团小火苗，烧得她坐立难安。
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看着试验田外那大片依旧被荒草半遮半掩的茶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给它们也浇点“加料”的水。
虽然引来的山泉本身就蕴含灵气，但若是能用自己的灵力再加持一下，效果岂不是更好？哪怕只是微弱的加持，积少成多，或许也能让这些老茶树焕发出更强的生机。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带着极大的诱惑力。
她现在虽然只剩下一缕“伪金丹”的灵力，每日上限约等于练气三层，听起来寒碜，但放在这个世界，用来滋养普通植物，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一种类似于“我虽然落魄了，但对付你们还是小菜一碟”的窃喜感油然而生。她仿佛已经看到，灵力过处，茶树们欢欣鼓舞、疯狂生长的景象。
说干就干！
她拎起两个最大的塑料桶，从引水竹筒下的蓄水坑里打满清澈的山泉水。然后，她凝神静气，调动丹田里那缕细弱的灵力，将其缓缓引导至双手，再透过掌心，一丝丝、一缕缕地注入到桶中的泉水里。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那缕灵力本就微弱，操控起来需要极高的专注度，如同用绣花针去引导溪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力从指尖流逝，融入水中，桶里的水似乎变得更加清亮透彻，甚至表面泛起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一桶，两桶。
当她给第二桶水也注入微量的灵力后，明显感觉到丹田传来一阵空虚感，那缕灵力已经消耗了近半。
但她看着两大桶“加料”水，成就感满满。这点消耗，睡一觉应该就能补回来吧？她乐观地想。
她挑起扁担，将两桶水颤巍巍地担到试验田外围的一小片茶园，开始用瓢舀水，仔细地浇灌每一棵茶树的根部。
清冽的、蕴含着微弱灵力的水渗入土壤。白梨集中精神，她能“听”到——脚下的土地和茶树的根系，在接触到这水时，确实传来了一阵阵比平时更强烈、更“欢快”的情绪波动！甚至有几株离得近的茶树，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油亮！
有效！果然有效！
这让她信心大增，甚至有点兴奋过头。
她忘记了“忌贪”的原则，忘记了这缕灵力并非无穷无尽。她只顾着享受这种“点石成金”般的快感，享受着植物们反馈而来的、最直接的喜悦。
她来回奔波，打水，注入灵力，浇灌……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园丁。
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后。
当她再次试图将灵力注入新打上来的一桶水时，突然，丹田处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掏空般的刺痛！那缕一直缓缓旋转的伪金丹灵力，猛地一滞，然后如同断电的灯泡般，瞬间彻底黯淡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如同漆黑的巨浪，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一倒，直接瘫倒在了刚浇过水、湿漉漉的泥地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了一种极其深沉、近乎昏死的睡眠。
时间失去了意义。
阳光在她身上移动，从清晨的微凉到午间的灼热，再到傍晚的温存。山风吹过，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角。松子焦急地围着她打转，用小鼻子拱她，发出不安的“吱吱”声，她却毫无反应。
直到第二天清晨。
一只不知名的山雀，被地上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类吸引，蹦跳着靠近，歪着头看了看，然后试探性地在她散开的头发上啄了一下，似乎想找找有没有可以做窝的材料。
头皮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沉睡的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海艰难上浮。
睫毛颤动了几下，白梨极其费力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逐渐聚焦，对上了一只好奇打量着她的、圆溜溜的鸟眼。
山雀被她突然睁眼吓了一跳，“扑棱”一声飞走了。
白梨茫然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泛白的天空，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浑身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一样，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脑袋更是昏沉得像灌了铅。
她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浇水，注入灵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自己还倒在茶园里，衣服被露水打得半湿，沾满了泥巴。旁边是翻倒的水桶和洒了一地的水。
她急忙内视丹田。
那缕伪金丹灵力依旧死气沉沉，黯淡无光，如同干涸的河床，需要缓慢的时间才能重新积聚起一丝能量。
她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发现早已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她踉跄着跑回老屋，插上充电器开机。
屏幕亮起，日期和时间显示——她竟然从昨天上午，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整整十四个小时！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之前的窃喜和兴奋被后怕彻底取代。
这……就是过度消耗灵力的代价吗？
这“天道嗜睡症”未免也太霸道了！直接强制关机，毫无商量余地！若当时她不是在安全的茶园，而是在危险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这简直比世界上最严格的劳工保护法还要狠！彻底杜绝了她任何“加班”和“爆肝”的可能性。
咸鱼原则，不是她想不想遵守的问题，是天道逼着她必须遵守！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蓬乱、满脸泥痕、狼狈不堪的自己，心里涌起的不是沮丧，而是一种深刻的警惕。
金手指虽好，却不能任性使用。每一次动用，都必须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像昨天那样铺张浪费地灌溉普通茶园，无疑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那点微薄的灵力，或许更应该用来滋养那株关键的杂交幼苗，或者应对真正的紧急情况。
这次意外的“强制休眠”，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她因为获得超凡能力而产生的那点飘飘然。
力量的边界已然划下，清晰而残酷。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打扫满身泥泞，同时在心里重新规划那缕可怜灵力的每日使用配额。
窗外，阳光正好。
茶园依旧寂静。
只是那条咸鱼，经过这次教训，游得更稳、也更谨慎了些。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必须计算着每一分力量，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