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拿着几张考试卷，递给宗且示。
宗且示接过来，边看边问道：“这是你的期中考试卷吗？
你考了年级第几？”
陈平安微微一笑，说道：“第二。”
宗且示马上又问：“第一是卢红军？”
见陈平安又点头，宗且示笑道：“一天下来，我总算遇到一件开心事！”
陈平安听了，忙问道：“且示叔叔，你遇到了什么事不开心？”
宗且示看着他，笑道：“没有什么！
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贪玩，耽误了学习。
现在再想学，就难了！”
见陈平安微笑不语，似乎对自己的过去，早有耳闻。
他赶忙打岔，又说道：“平安，给你的爷爷奶奶、公公婆婆写信的时候，一定要把好成绩写进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陈平安听了点头，见宗且示拿起了笔和信纸，问道：“叔叔也要写信？”
宗且示点头，边想边说道：“我也给你的公公婆婆写，让他们暂时不要来南京，费钱费力的。
先在家安心养伤，过年的时候，艾叶太姑奶会陪着你回唐山去。
到时候，顺便去看他们。”
陈平安听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写信。
第二天，宗且示寄了信回来，就打电话给沙洲公社书记。
告诉他，自己的案底暂时无法消除。
公社书记听了，说道：“你千万不要灰心！
卧底这件事是事实，迟早会搞清楚的。
暂时的委屈，最锻炼人！”
宗且示谢了他，又说道：“现在，知青回城政策，越来越宽松了。
如果我符合回城条件，麻烦你一定及时通知我。”
书记听了，答应下来。
打完电话，宗且示回到大院，张指柔找他有事。
宗且示正好也有事请教张指柔，马上进了她的房间，对她说了案底的事。
然后，问道：“指柔奶奶，参选不了工农兵大学生，我下面应该怎么办呢？”
张指柔听了，立即笑道：“应该结婚！
你今年，已经23周岁。
你到底喜欢哪个姑娘，奶奶帮你介绍！”
宗且示听了，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还结什么婚？
我都回不了城，城里的姑娘谁愿意嫁我？”
张指柔听了，又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喜欢的姑娘，应该在城里喽？！”
见宗且示低头不语，张指柔知道，他被自己说中了心思。
于是，接着又说道：“你怎么知道，不能回城，城里的姑娘就不愿意嫁给你了？”
宗且示听了，忙打岔道：“指柔奶奶，你今天怎么了？
我问你上学的事，你偏要说结婚的事。
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张指柔听了，微微一笑，盯着他，接着说道：“上学的事情，最后再说。
先说说，你到底喜欢谁！
如果你再不说出来，我就要给别人逼疯了！”
宗且示听了好笑，问道：“谁敢逼指柔奶奶？”
张指柔看着他，笑道：“你别管！
你想套奶奶的话，让人家大姑娘丢脸。
奶奶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宗且示想了想，又笑道：“一个童丽阿姨，一个指柔奶奶，都是我的克星。
我心里想什么，你们都知道。
我怎么，还胆敢套你的话？！”
话音刚落，童丽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宗且示，笑着问道：“谁在背后夸我呢？！”
宗且示见了她，一声惨叫，笑道：“我的天啦，童大科长，你好好的不在教育局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童丽听了，也笑道：“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听到你夸我了。
心里憋得慌，这不就来了！”
张指柔听了大笑，把刚才的话题，又对她说了一下。
然后，看着宗且示，说道：“今天，你不说出喜欢谁，就过不了我们这一关！”
童丽听了，笑着应和。
宗且示想了想，遇到她们两个人，自己不说，肯定也讨不了好去。
于是，把心一横，干脆说道：“我说出来，你们不准笑我！”
张指柔听了点头，忙笑着关了门，挨着童丽坐下来。
然后，笑道：“谁有空笑话你，快说！”
宗且示想了想，慢慢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
此话一出，两人均以为宗且示在戏弄她们，正要发作。
却听宗且示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我知道自己羡慕谁！”
见张指柔、童丽听了奇怪，他又说道：“我最羡慕四个人。
大师傅、我老爸、双显爷爷和腾冲叔叔。
大师傅结了婚，大师母像妻子，像助手，更像长辈，把大师傅当成神仙来照顾。
老爸娶了老妈，就像娶了个仙女，三生三世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活得轻松省劲。
双显爷爷娶了指柔奶奶......”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看着张指柔引而不发。
张指柔见了，心痒难耐，唬道：“看我干什么，快说！”
宗且示见了，这才笑道：“双显爷爷和指柔奶奶，是一对神仙伴侣，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张指柔听了，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给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蛮幸福的：
我和双显，从国内到国外，从高官到百姓。
不慕王侯不羡仙，相识相知一辈子！”
童丽听了点头，忍不住去看宗且示，问道：“我和腾冲呢？”
宗且示听了，笑道：“童丽阿姨知性优雅，腾冲叔叔刚毅豪放。
你们两人，家庭出身悬殊，成长过程囧异。
日子过得，倒有商有量，不争不吵，令人羡慕！”
童丽听得入神，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乱说，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宗且示见了，笑道：“童丽阿姨，你知道，男同学给你取了什么外号吗？”
童丽听了，微微一笑，想起自己的外号太多，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便问道：“什么？”
宗且示看着她，笑道：“漂亮的臭老九！”
童丽听了，也笑道：“你们这些男生，就是欠收拾！
对我来说，漂亮只是虚名，臭老九才是宿命！”
宗且示摇头，边想边说道：“每个老师，都被我们起过外号。
但是，起到你的时候，我们实在想不出你的缺点。
只好在臭老九前面，加了个漂亮。
嫁给腾冲叔叔以后，你们恩爱有加。
现在，你已经从漂亮的臭老九，变成了漂亮的大仙女啦！”
童丽听了，捋了捋头发，笑道：“听你们乱说，我哪里漂亮了？！”
张指柔见了，马上笑道：“童丽又美又仙，快五十的人了，看上去最多四十岁！”
童丽听了，忸怩地看着她，说道：“指柔阿姨，我们不要上且示的当。
我们问他的，是要娶什么样的姑娘。
而不是问他，羡慕什么样的婚姻。
他转移话题，反到说到了我们身上！”
张指柔想了想，笑道：“且示的确狡猾！
不过，对象对象，对上眼了，才能成为夫妻。
他既然，说出了自己理想中的婚姻，我们就能猜出，他喜欢哪一类姑娘了！”
宗且示听了，显得摸不着头脑，问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你们就能猜出来？”
张指柔听了，一边观察，一边接着说道：“念琴贤淑，像周妈妈；关雅机敏，像佳佳；且若知性，像童丽。
你一定喜欢这三种类型中的一种姑娘！”
宗且示听了，连忙说道：“贤淑，机敏，知性，谁不喜欢啊？
不能回城，就没有喜欢的资格！”
童丽看着他，摇头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时洲鹦是农村户口，就没有喜欢郭以刚的资格了？”
宗且示听了，摸着宗且若让自己带去卧底的头绳，喃喃地说道：“她是女生，我是男生，不一样。
男生必须给对象、给孩子一个安全、温暖、不受偏见的家！”
张指柔听他说起痴话来，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叹道：“懒得管你！
现在，你参加不了工农兵大学生选拔，要想回城，只能等恢复高考，恢复研究生考核制度了！”
宗且示见她生气了，忙笑着哄她，说道：“连指柔奶奶都这么说了，我就没什么可想的了。
马上把补习班资料拿出来，好好复习，板等着恢复高考。”
童丽听了，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是过来要补习班资料的。
你顺便也给我拿一套来！”
见两人听了不解，她又解释道：“粉碎‘四人帮’以后，经过教务科的合议，我们给市教育局打了个报告。
报告里面，反映了当下的中小学教材，内容过于简单，形式过于单一。
接着，我就让且若帮忙，把报告直接交给了分管副局长。
今天，分管副局长打来电话，让我提供教材样本。
这不，我就过来，准备拿一套去上报。”
宗且示听了点头，立即去拿了两套过来。
自己留了一套，交给童丽一套。
童丽收了，马上赶回区教育局。
目送着童丽，张指柔看着宗且示，说道：“奶奶不和你开玩笑。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对奶奶说。
小虎和佳佳不在你身边，我有责任关心你的婚姻大事。
我这样做，既能帮助你，也不会耽误别人。”
宗且示听了，觉得奇怪，问道：“耽误别人？”
张指柔点头，看着他，说道：“好好想想，你身边有哪些姑娘，年纪已经满了20岁，却一直不肯谈对象？！”
宗且示听了，马上低下头，不再说话。
张指柔见了，伸出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道：“我就看不惯，你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儿！”
宗且示见了，冲她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张指柔见了，叹道：“响鼓不用重锤！
我说的是谁，我倾向于谁，你是肯定知道的。
希望你，能早点作出决定！”
宗且示听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指柔奶奶，谢谢你！”
张指柔点头，还想听下文，见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再开口。
张指柔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奶奶也不逼你了！
这是凤阳后梁村的史利群队长，今天寄来的信。
等你看完了，我想请你办一件事。”
宗且示接过来，仔细看完，问道：“他们那儿，日子已经难成了这样？”
张指柔点头，叹道：“我和双显从干校回来，一直与他有通信。
这几年，虽然那里没有大的自然灾害，但是生产队的管理模式，渐渐出了问题：
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
时间长了，就严重影响了大家的劳动积极性。
出工不出力的后果，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
既然农业生产搞不上去，每到农闲的时候，很多人就出来要饭了。”
宗且示听了，忧心忡忡，问道：“他们也来南京要饭了？
我们怎样做，才能帮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