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座炮台的基座微微震动，尘土开始下陷。陈渊盯着那处地面，手指搭在干扰接收模块的启动键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记得林悦说的——每次充能后，系统会有1.9秒的通信延迟。这段时间里，炮台响应速度会大幅下降。只要突击队能在那个时间点冲进去，就有机会撕开防线。
可问题在于，时机必须掐得死准。
差一秒，可能就是整支小队被轰成渣。
“老陈，准备好了吗？”耳机里传来张宇的声音，低沉但清晰，“我们这边已经把干扰程序装进三台突击机甲，五分钟后同步启动。”
“我在等。”陈渊回了一句，声音没半点波动。
右腿控制面板上的红灯还在闪，但他已经顾不上修了。刚才拧紧的接口只能撑一会儿，再动大动作，线路很可能直接断掉。但现在不是退的时候。
风沙打得驾驶窗噼啪响，他眯了下眼，视线依旧锁着那座正在下沉的炮台。
它要收起来了。
这意味着下一波充能即将开始。
“倒计时三分钟。”张宇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进入待命状态，干扰信号将在充能结束瞬间释放，窗口期只有一次机会。”
陈渊深吸一口气，左手调出前置响应协议界面，右手握紧操纵杆。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关键不在火力，而在节奏。
谁卡准了节奏，谁就能活着进去。
两分半钟过去，基地下方的能量读数开始缓慢爬升。这是充能前兆。
“来了。”他低声说。
地面轻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地下苏醒。紧接着，电压监测曲线猛地往下压了一截，持续0.8秒。
充能开始了。
陈渊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计时器。
0.8秒后，电压回升，系统进入指令同步阶段。
就是现在！
“干扰启动！”张宇一声令下。
几乎在同一刻，陈渊按下前置响应键。三台突击机甲从侧翼高速推进，贴地飞行，轨迹呈品字形分散。它们没有直接冲向主防线，而是先逼近外围两座高炮塔之间的空隙。
那地方是盲区，也是上次无人机测试时发现的薄弱点。
干扰信号释放的瞬间，两座炮塔的动作明显迟滞。原本该立刻转向锁定目标的炮管，愣是停了两秒才缓缓转动，而且方向偏了十五度。
“通了！”突击队长吼了一声，带队加速突进。
第一道防线破开。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基地内部警报骤然拉响。红色警示灯一圈圈旋转起来，地面装甲舱门陆续开启，更多重型防御单位开始升出。
“他们反应比预估快！”有人喊。
“别停！继续往前！”张宇在指挥频道里下令，“按原计划走b路线，避开中央火力网！”
突击队立刻调整方向，绕过主建筑群，朝着能源中枢后方的一条维修通道逼近。那里原本是输送管线通道，平时没人守，但防御系统一旦激活，也会被纳入监控范围。
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赶在系统完全恢复前冲进去。
陈渊看着屏幕上的追踪光点，心跳加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老陈，你还好吗？”林悦突然接通私聊频道，“机体状态怎么样？”
“凑合。”他说，“还能撑一阵。”
“你别想着自己冲下来啊，任务是你掩护，不是你上。”
“我知道分寸。”他扯了下嘴角，“放心，我没那么想不开。”
话音刚落，前方突击队遭遇新情况。维修通道入口上方突然降下一道合金闸门，厚得连穿甲弹都难打穿。
“这不在资料里！”突击队员急了。
“是应急封锁。”张宇冷静分析，“系统察觉异常入侵，自动触发二级防护。闸门只能从内部关闭或开启，外部无法破解。”
“那怎么办？炸开？”
“不行，爆炸会引起共振，整个通道可能塌。”
林悦突然插话：“等等……我记得老王提过，这种维修通道为了防止工人被困，设计了手动逃生阀，位置一般在入口左侧三米处，贴墙安装。”
“你现在让我找阀门？”突击队长语气都变了，“黑灯瞎火的，我去哪儿看？”
“用手摸。”陈渊开口，“贴着左边墙前进，慢慢来。现在系统还在恢复，监控不会马上覆盖死角。”
突击队减慢速度，一名队员下车，沿着墙壁一点点摸索。风沙太大，头盔面罩都被糊住了，他干脆摘掉，用手指一寸寸探过去。
十秒后，他的手碰到一个凸起的金属旋钮。
“找到了！”
“转！”张宇喊。
那人用力拧动，咔的一声，内部机械解锁。闸门上升了不到半米，刚好够人弯腰钻进去。
“快！一个接一个！”
七个人依次通过，最后一名队员刚进去，闸门就重新落下，砸起一片尘土。
“好险。”林悦松了口气。
可危机没结束。
通道内部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每隔二十米亮一盏。突击队打开夜视仪，小心翼翼往前走。没走多远，前方传来机械运转声。
“有巡逻机甲。”队员低声报告。
“别开枪。”张宇立刻阻止，“这里是封闭空间，枪声会引更多敌人过来。近身解决。”
四名队员伏在拐角两侧，等那台巡逻机甲走近，猛地扑出。两人拽住关节，一人撬开后盖切断电源，最后一人捂住警报触发口。
机甲瘫倒在地，没发出任何声响。
“干得漂亮。”陈渊看得直点头。
队伍继续前进，终于抵达能源中枢外层。这里有一扇气密门，需要权限卡才能打开。
“硬拆要五分钟。”技术员说。
“没那么多时间。”张宇皱眉。
林悦忽然想起什么：“等等，陈渊之前不是从老王那儿拿到一份设计图吗？里面有没有提到备用接入端口？”
陈渊翻了下资料库，眼睛一亮：“有。维修通道顶部有个检修舱，可以直接连到主控线路，不用开门。”
“人在哪？”
“往前十五米，正上方。”
突击队迅速架起便携梯，一名队员爬上去，打开检修盖。里面果然有裸露的数据接口。
“接线，上传病毒程序。”张宇下令。
三分钟后，程序加载完成。
“启动。”
刹那间，基地内部灯光闪烁几下，随即大面积熄灭。警报声戛然而止，所有活动的机械单位同时停机。
“成功了？”有人问。
“暂时。”张宇语气谨慎，“这只是让系统进入休眠，不是永久瘫痪。最多撑十分钟。”
“够了。”陈渊说，“十分钟，足够你们炸掉核心反应堆。”
“那你呢？”
“我在这儿守着。万一系统提前恢复，总得有人拖住第一批复活的炮台。”
没人说话。
他知道大家想劝他一起走，但这时候谁都不能乱。
“老陈……”林悦的声音有点发紧。
“别啰嗦。”他笑了笑，“任务完不成，谁都走不了。我在高地上等你们回来。”
通讯断开后，他重新启动机甲引擎。右腿控制系统又出了问题，屏幕闪了几下，最终只恢复了百分之六十的功能。
他试了下移动，勉强能动，就是动作慢。
外面风沙更大了，吹得装甲哐哐响。他把机甲挪到高地边缘，对准基地主入口方向，打开了武器锁定系统。
只要看到敌方增援出现，他就得第一时间开火。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突然，远处地平线上出现几个光点。
是支援部队。
“来得真快。”他喃喃道。
距离还有八公里，对方显然发现了异常，正在全速赶来。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突击队最多还有六分钟撤离。
不够。
他必须想办法拖住他们。
陈渊深吸一口气，拉动操纵杆，机甲缓缓站起。右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他没管，直接启动推进器，朝着山下冲去。
哪怕只能拦一分钟，也得拦。
机甲冲出岩缝的瞬间，他按下自定义广播频道，把声音传向敌方车队。
“喂，各位。”他笑着说，“欢迎来到地狱门口，我给你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