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还对着沙地边缘，陈渊盯着那道缓缓移动的痕迹。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林悦靠在墙角，喘着气，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
过了十几秒，那道痕迹突然停住，接着慢慢下沉，像是被沙子吞了进去。风也小了，平台上只剩下烧焦的气味和断掉的金属支架发出的轻微响声。
他这才松了口气，把“破浊者1型”调到待机模式，转头对旁边两个还能动的队员说：“清点东西，能带走的都带上。”
两人立刻行动。一个翻包找剩下的燃烧瓶，另一个去捡散落的工具和电池。陈渊蹲下检查林悦的手臂，伤口周围还是发黑，但没再肿。他从急救包里取出最后一支抗感染剂，给她补了一针。
“能走吗？”他问。
林悦点头：“死不了，就能走。”
陈渊伸手扶她起来。她脚一软，差点跪下去，但他架住了她的肩膀。两人站稳后，他看了眼平台四周。铁板变形，支撑结构裂开，这地方撑不过下一波攻击。
“不能留。”他说，“走。”
他们开始往平台外转移。陈渊走在最前面，左手握枪，右手扶着林悦。其他人背着物资跟在后面。刚下平台，他就停下，抬手示意队伍安静。
前方三十米的沙地上，有几道新鲜的爬行痕迹，像是某种机械装置留下的。他蹲下看了一眼，沟槽很深，间距规律，不像是生物造成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林悦往后轻轻一拉，让队伍绕了个大圈。五人贴着岩壁边缘前进，脚步放得很轻。
走出两百米后，陈渊才让队伍停下来休息。他打开随身终端，调出残存的地图。屏幕上有几个模糊的标记，是之前飞船数据库里的地质扫描数据。他比对了一下当前位置，发现他们已经偏离原定路线快一公里了。
“按这个方向，前面三公里有个低洼裂谷。”他指着屏幕说，“古河床地形，最容易沉积稀有矿物。”
林悦靠着一块岩石喘气，听他说完，抬起手指向斜前方：“那边……锈红色的岩层，我之前侦察的时候见过反光，有点像矿脉。”
陈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一片起伏的岩带，表面泛着暗红，像是被铁锈染过。地势复杂，有不少遮蔽物，适合隐蔽行进。
“那就去那边。”他说，“贴着岩脊走，避开开阔地。”
他收起终端，环视剩下的人：“轮流背装备，伤员优先。每五百米停一次，确认有没有被跟踪。”
队伍重新出发。陈渊放慢速度，让林悦靠在他右肩上走。她的脚步虚浮，但没喊累。他自己左手的伤口也开始发烫，刚才改装武器时刮的口子没处理，现在血已经渗到胶带上。
走了大概四百米，林悦突然低声说：“你是不是又在算什么东西？”
陈渊愣了一下：“什么？”
“就像上次在补给站，你拆陷阱的时候。”她说，“那时候你眼神特别稳，好像早就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摇头：“哪有那么神。我只是不想乱来。”
“可你现在也是。”她顿了顿，“走路稳，说话少，连喘气都卡着节奏。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陈渊看了她一眼，没笑，但语气松了些：“听见了。”
“听见什么？”
“齿轮声。”
林悦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你还真信这个？”
“我在地球上修过隧道机。”他说，“有一次全系统断电，谁都不敢动。我就趴在地上听声音，靠齿轮转动的频率判断哪里卡住了。后来修好了。”
林悦没说话，只是把身体往他这边靠了靠。
“所以你现在也在听？”她问。
“我在听风。”他说，“还有沙子底下有没有动静。刚才那个痕迹，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队伍继续往前。天上的灰黄色雾气裂开更多缝隙，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地面逐渐变得坚硬，沙粒减少，露出大片风化岩层。
五百米到了，陈渊抬手示意停下。他回头检查队伍状态，确认没人掉队。然后拿出终端，重新校准位置。地图更新了一小块区域，显示前方八百米就是锈红岩带的边缘。
他正要收起设备，忽然察觉林悦的身体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
“左边。”她声音压得很低，“十点钟方向，岩缝里……有人影闪过。”
陈渊立刻抬手，队伍瞬间静止。他慢慢转头，看向她说的方向。一道狭窄的裂缝嵌在岩壁中，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有没有东西。
他没动，只是把“破浊者1型”切换到震荡模式，单手持枪，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林悦一把，让她退到岩石背面。
他自己往前挪了两步，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盯着那道裂缝。
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出现。
他又等了十秒，正准备示意队伍绕行，忽然看见裂缝底部有一小块金属反光。很短的一闪，像是镜头或者传感器。
他立刻抬枪，瞄准裂缝中段，扣下扳机。
电弧轰出，击中岩壁，炸出一片碎石。烟尘扬起，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机械异响，像是某种装置被击毁了。
陈渊没放松，反而更紧地盯着那里。
几秒后，一块黑色碎片从裂缝里滚了出来，落在沙地上。是个小型侦查无人机的残骸，型号没见过，但明显不属于拾荒者。
他走过去，用枪尖拨了拨碎片。电路板烧毁了，但外壳上有半个标志——像是个齿轮套着三角形。
他认不出来。
“谁会在这地方放这种东西？”林悦走到他身边，看着残骸。
“不知道。”他说，“但肯定不是冲我们来的。”
“什么意思？”
“这种无人机续航很短，能飞到这里，说明附近有基地或者移动单位。”他抬头看向岩带，“有人比我们更早盯上这片区域。”
林悦皱眉：“铁脊联盟？”
“不像。”陈渊摇头，“他们要是来了，不会只派一架无人机偷看。”
他把残骸踢进裂缝，转身对队伍说：“加快速度，进岩带前不能再停。”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陈渊走在前面，枪始终端在手里。林悦虽然体力不支，但也坚持自己走，不再靠他太多。
离岩带还有三百米时，地面开始出现奇怪的刻痕。一圈圈同心圆，像是某种设备固定时留下的。陈渊蹲下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痕迹边缘。
“新留的。”他说，“不超过十二小时。”
林悦站在旁边：“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
“来不及了。”他站起身，“再绕路，天就黑了。而且……”他看了眼终端，“信号干扰变强了，地图刷新越来越慢。再不动，我们连定位都做不了。”
“那就冲？”她问。
“贴着右边走。”他说，“那边岩层最密，容易藏人。”
他们加快脚步。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就在即将进入岩带阴影区时，陈渊突然停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底。
刚才踩过的地方，沙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但在第三步的位置，脚印边缘有一点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蹭过。
他弯腰，用手指抹开表层沙子。
下面露出一条极细的金属丝，埋在地下，延伸进岩缝深处。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悦：“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