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台下的骚动更厉害了,不少士卒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有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二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一家过半年好日子,顿顿有肉,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但!”金声桓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黑石城的兵,不是那么好当的!三条规矩,记死了!第一条,服从军令!令行禁止,让你冲你就冲,让你停你就停,敢违抗军令者,军法从事!第二条,严守军纪!不准抢百姓一针一线,不准奸淫掳掠,不准酗酒赌博,违者,杀无赦!第三条,勤加操练!每天的操练任务必须完成,练不好的,罚!跟不上的,淘汰!黑石城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他说着,拔出腰间的镔铁刀,刀刃直指天空,寒光凛冽:“现在,想留下的,站到左边来!不想留下的,站到右边,登记姓名,领三个月饷银当路费,立马走人,绝不刁难!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清楚!”
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士卒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犹豫。留下,意味着严苛的军纪和高强度的操练,但能有安稳的饭吃、足额的饷银,家眷还能被安置;走,能拿一笔银子,但乱世之中,离开军队,能不能活过下一个冬天,都是未知数。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飞快,最先有一个年轻士卒咬了咬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左边。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左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年轻力壮、没有家眷拖累,或是想给家人谋个安稳的。右边也站了不少人,大多是年纪稍大、伤痕累累的老兵油子,或是思乡心切的本地人。
韩冲带来的军官们立刻上前,开始登记、甄别。左边的士卒被分成几队,进行初步考核:先是体能测试,跑步、举重、攀爬;再是技能测试,会用刀枪的、会射箭的、会骑马的,一一记录在册;最后是军纪宣讲,由黑石军老兵示范队列、口号,教他们基本的军规。
“都给我站好了!挺胸抬头,收腹提臀!”一个黑石军小队长扯着嗓子喊道,手里的鞭子“啪”地一声抽在地上,“左右间隔一步,前后对齐!谁要是再歪歪扭扭,老子抽的就不是地了!”
有个原左军的老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哪来这么多规矩,以前打仗不就是跟着冲嘛。”
话音刚落,小队长的鞭子就抽了过来,带着风声擦过他的肩膀,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在黑石军,规矩就是天!再敢废话,军棍伺候!”
老兵吓得一哆嗦,赶紧挺直了腰板,再也不敢吭声。周围的士卒也都噤若寒蝉,看着小队长严厉的眼神,没人再敢造次。
右边的士卒则在军需官那里登记领银,一个个接过沉甸甸的银锭,脸上满是感激,对着高台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好银子,陆续离开了校场。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争抢,没有喧闹,黑石军老兵们手持武器在一旁监视,目光如炬,任何一点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整编进行到第三日,出了个小插曲。原左军的一个千总,名叫张彪,是左梦庚的亲信,平日里在军中作威作福,克扣粮饷、欺压士兵是家常便饭。他表面上选择留下,暗地里却煽动自己的旧部,说黑石城是“鸠占鹊巢”,金声桓是“卖主求荣”,许诺只要跟着他反了,就能夺回武昌,吃香的喝辣的。
张彪的小动作早就被李定国看在眼里。李定国是金声桓的得力干将,为人正直,作战勇猛,对左军的腐败早就深恶痛绝,投靠黑石城后,更是一心想要整顿军纪。他暗中安排人手盯着张彪,收集了他煽动军心的证据,然后直接上报给了金声桓和韩冲。
“这张彪,真是不知死活!”金声桓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刚给了他活路,他倒敢反过来闹事!韩将军,你看如何处置?”
韩冲坐在一旁,正在翻看整编的名册,闻言抬起头,眼神冰冷:“这种害群之马,留着也是后患。正好借他的人头,立个规矩,让所有人都知道,黑石军的军纪,碰不得!”
当日下午,校场上再次集结了所有整编的士卒。张彪被两个黑石军士兵押了上来,双手反绑,嘴里还在叫嚣:“金声桓!你这个叛徒!老子跟着侯爷出生入死,你却卖主求荣!弟兄们,跟他拼了!”
金声桓走上高台,手里拿着张彪煽动军心的供词,大声念了出来,然后沉声道:“张彪,你克扣军饷、欺压弟兄,如今又煽动军心、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张彪梗着脖子,还想狡辩,李定国已经上前一步,将一叠厚厚的状纸扔在他面前:“这是你以前欺压过的弟兄们写的状纸,足足三十多张!你以为没人敢说吗?在黑石城,公道自在人心!”
张彪看着那些状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里的叫嚣也弱了下去。
“按黑石军军法,煽动军心者,斩!”金声桓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拖下去,斩立决!首级悬于校场门口,示众三日!”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拖着张彪就往校场外走。张彪此时终于怕了,哭喊着求饶:“金将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命!”
但金声桓不为所动,目光扫过台下的士卒,沉声道:“谁要是再敢违抗军纪、煽动闹事,这就是下场!”
随着一声惨叫,张彪的首级被斩下,很快就悬挂在了校场门口。台下的士卒们看得心惊肉跳,原本还有些浮动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们终于明白,黑石军的军纪,是真的会死人的。
整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与此同时,武昌城内的民政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民政尚书王大人带着五百名行政干员,一到武昌就立刻投入工作。他们先是张贴安民告示,用大红纸写着“减免苛捐杂税”“分田到户”“招抚流民”等条款,贴满了武昌城的大街小巷。然后,他们挨家挨户登记户籍,清丈田亩,将那些被左军和土豪劣绅霸占的无主荒地,分给流民和军属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