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阿今就这样被他们好好安顿下来,奇怪的是,阿今和他们在一起,火葬场那边却依旧雷打不动的有人焚烧每日里死亡的身体。
小队几个人尝试过在不同的时间分别去看过,没看到过有什么人影,第二天再去,那边的东西布局却又会变得不一样,而焚烧炉旁边会再次多出一堆骨头渣和骨灰。
反反复复这么经历了两三回,小队的人干脆也不回去了,找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躲藏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探查着火葬场那边的情况。
然后就发现,似乎是一到第二天的时间,面前的场地分布就会随机刷新,有时候东西堆在北面,第二天凌晨一来,下一秒可能就刷新出现在了南面。
“见了鬼了……”
左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刚刚亲眼瞧着那一堆烧出来的东西前一秒还在焚烧炉旁边,下一秒就出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岑哥,顾哥,你们有什么想法?”
小队的人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一天多了,中途即使离开,也要留有两个人在这边继续盯着,算到最后,反倒是岑见生在这里待的时间最久。
岑见生屈膝半蹲着,没立马回他,而是继续盯着焚烧炉那里,然后抬手扯过顾裴的衣领,靠近他耳边不知道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就见顾裴点点头,然后抬手突然吩咐道:“行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们先回去吧。”
“啊?”
顾裴这话说的突然,何坚心里有所困惑,但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起身,然后几个人离开了这里。
于是这里只剩下岑见生和顾裴。
顾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朝着岑见生伸出手来,以方便他借力站起身,这里静谧无声,连风的痕迹都没有,明明和街道隔着不长的一段距离,却好像被按下了什么静音键一样。
岑见生走到焚烧炉旁边,抬手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炉子,焚烧炉现在还没有开始运行工作,温度也早已凉透,随着岑见生叩击的动作,焚烧炉发出几阵沉闷的声响。
“行了,没人了,出来。”
岑见生声音泛着点冷意,说完就收回手朝后退了两步,默默等着动静。
一时间鸦雀无声。
隔了将近两三分钟,焚烧炉才传来轰鸣的碰撞声,下一秒炉子上的盖被人从里面顶开,露出阿今那张依旧有些怯生生的脸。
被发现了……
不愧是她最聪明的好朋友~
这两天没看到阿今,大家伙儿都快要忘记了她的存在,个个都以为她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宾馆那边,直到岑见生今天观察了快一天,才发现了点儿不对劲。
前一晚最后一秒钟和今天凌晨第一秒时间交替的那一瞬间,岑见生总觉得自己隐约在焚烧炉旁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是阿今。
“说说吧,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躲炉子里。”
阿今闻言默默从焚烧炉里爬出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又换回了那件单衣,上面沾满了灰尘和焚烧炉里焚烧过后的黑色痕迹,她表情局促而又不安,像初见那次一样,扭捏而又怯生生的拧着自己衣角。
至于小队里的人给她买的那几件棉服,不知道被她脱了塞哪里去了。
冷到只有几度的天,她就这样穿着件单衣。
“炉子才是我的家,我喜欢它……”
阿今声音很低,不难听出来她语气里对焚烧炉的喜欢。
“岑见生,你今天是来找我玩的吗?”
阿今仰着头,笑得拘谨而又难得可以窥见几分明媚,岑见生垂着眼眸看向她,该绝情的时候说起话来也是冰冷。
“不是,我不和不听话的人玩。”
言下之意,阿今这两天不听话,岑见生不和她玩了。
最直白的话阿今明显听懂了,表情还有点无措,她就这样愣着头看向岑见生,想不明白为什么岑见生就突然不和她玩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和我玩了?”
阿今不懂,只是抬头问。
岑见生一张脸冷着,叫人猜不透心情,而他旁边那顾裴拽得二八五万的,一身痞气藏都藏不住,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的阴影都能完全的把阿今淹没。
“给你准备了住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这里是我的家呀~我喜欢炉子。”
……
“岑见生,你不要不和我玩好不好?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全都给你。”
阿今噔噔噔的跑开,然后又抱着一只小铁皮盒回来,因为走得着急,里面的东西跟着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像是不知道冷一样,身上单衣单薄,又四下灌风,明明给她准备了棉服也不穿,暖和的地方也不住,硬是要往这边炉子里挤。
铁盒被她“哒吧”一声掰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装着不少平平无奇的小物件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对象,或许这些都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东西,然后被她视若珍宝。
她低头翻着那些东西,忽而抬起头,半笑不笑的说了句:“岑见生,你忘记了吗?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呀~”
那张脸印在岑见生眼里,一会儿皱皱巴巴的一会儿又好像和小时候一样,他狐疑的晃了晃脑袋,抬起手来指向眼前的人。
又变了。
刚刚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现在又变成了那样的皱皱巴巴的一张脸,像是被高温烧过之后蜷缩在一起。
阿今脸上的笑似乎越来越近,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怯生生,她晃着手里的东西,得意洋洋的和岑见生讲着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岑见生,你猜我今天找到了什么?”
“这个很漂亮是吧?你喜欢吗,我把它送给你。”
“岑见生,你喜欢和我玩吗?”
“我喜欢炉子呀岑见生——”
“岑见生,谢谢你给我准备的棉服呀~”
声音变得越来越飘忽不定,岑见生艰难的闭上眼睛,开始回想着什么。
少了什么呢。
在他记忆深处,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