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湖的清晨,
他们住在洛桑一家临湖的酒店,
阳台正对着湖光山色,远处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在晨曦中勾勒出淡蓝色的剪影。
苏念衾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膝盖上摊开着一本瑞士旅行指南,目光却落在湖面上几艘缓缓航行的白色帆船上
。陆则川从身后走近,将一件开司米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
“早上风凉,别坐着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异常温柔。
苏念衾顺从地拢了拢披肩,抬头对他笑了笑:
“在看回去的路线。沙书记昨天又来信催了?”
陆则川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嗯,下周三的常委会,希望我能列席。算是……正式亮个相,稳定人心。”他顿了顿,看向她,
“你的意思呢?如果觉得累,我们可以再晚几天。”
苏念衾合上旅行指南,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海因里希教授也说,定期复查就好。”她望向湖对岸依稀可见的法国小镇,语气平和,
“是该回去了。汉东……终究是我们的根。”
陆则川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回去之后,可能会有些不一样。我不再是那个站在台前的陆副书记了。”
“我知道。”苏念衾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则川,我爱的从来不是那个位置上的陆则川。我爱的是会在深夜里为我读诗,会因为我手凉就紧紧握住,会在阿尔卑斯的雪山顶上说‘不及你’的那个男人。”
她转过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无论你是省委副书记,还是只是一个挂名顾问,对我而言,你就是你。我们在汉东的家,不是因为那栋省委家属院的房子,而是因为里面有你有我,才是家。”
陆则川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倾身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念衾,”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选择留在我身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苏念衾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体温和气息,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那我们说好了,下周二回去?我让阿姨提前把家里收拾一下,窗台上的那些花,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她开始絮絮地念叨起回汉东后的琐事,哪盆花需要浇水,书房哪些书需要晒,甚至想着要不要把客卧重新布置一下,语气里带着对回归日常生活的期待。
陆则川静静地听着,看着她恢复血色的脸庞上那生动的神色,觉得这世上再动听的音乐,也不及她此刻的唠叨。
他想起过去,他沉浸在权力博弈中,深夜归家时,她总是这样在灯下等着,也会这般轻声细语地说些家常,而他却常常因疲惫或思虑过重而敷衍以对。
如今失而复得,才知这看似平凡的絮叨,是何等珍贵的温暖。
“都听你的。”他打断她,语气纵容,
“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以后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苏念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怎么行?大事还是得你做主。”
“家里最大的事,就是你。”陆则川说得理所当然,拿起她喝了一半的牛奶,很自然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你开心,就是咱家最大的政治任务。”
苏念衾被他这话逗笑,眼角泛起细细的笑纹。
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将那笑容映得格外明媚动人。
陆则川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什么权力巅峰,什么万众瞩目,都比不上此刻阳台上,与她共饮一杯牛奶的平淡时光。
他拿出手机,对着湖光山色和她侧脸温柔的弧度,拍下了一张照片。
没有发给任何人,只是默默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走吧,”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湖边走走,再去给你买些巧克力带回去送人。秦施那丫头,上次通话还念叨着呢。”
苏念衾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两人十指紧扣。
“好。”
归期已定,前路是熟悉的汉东,是卸下重担却更加充实的人生,是彼此承诺的细水长流。
心安之处,即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