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递出的橄榄枝，裹着蜜糖的砒霜
跟踪事件过去还不到半天，柯景阳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串没有存储，却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号码，像根刺扎进他的眼底，是柯文阳。
他指尖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半分被挫败的怒火，反而带着一种亲昵的、仿佛两人昨日，还凑在一起喝酒，打游戏的熟稔：“哥，忙什么呢？正好到下午茶时间，出来坐坐？新月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视野绝了，你肯定喜欢。”
柯景阳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太清楚柯文阳的性子，这番看似随意的邀约，根本不是叙旧，是摊牌，更是赤裸裸的挑衅。躲不掉，也不能躲，他若不敢去，反倒落了下风。
约定的时间一到，柯景阳准时出现在，旋转餐厅门口。奢华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暖黄的光，空气中飘着红茶，与甜点的香气，安静得，只能听到银器碰撞的轻响。柯文阳已经坐在，靠窗的最佳位置，面前摆着一碟精致的马卡龙，和一杯冒着热气的伯爵茶。他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意大利手工西装，腕间的百达翡丽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清晨那个派人行踪、又在耳机里，气急败坏骂“废物”的人，根本不是他。
“哥，来了？快坐。”柯文阳热情地起身，伸手虚引，甚至亲自拿起，柯景阳面前的空茶杯，慢条斯理地倒满红茶，蒸汽氤氲着他的眉眼，“听说你最近……业务挺繁忙？都忙到‘云顶之巅’那种地方去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聊天气，可眼神却像，淬了冷光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柯景阳刻意维持的平静伪装，直戳他刻意隐藏的行踪。
柯景阳没有去碰那杯温热的茶，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他：“比不上你，手下能人辈出，连跟踪都搞得那么专业，连‘黑曼巴’耳机都配上了。”
“哎呀，哥，这绝对是误会！”柯文阳猛地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懊恼又无辜的样子，嘴角却还勾着若有若无的笑，“都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我就是听说，你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担心你的安全，想派个人，暗中保护你一下。你又不常去那种场合，我怕你吃亏嘛。”他把恶意包装成关心，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虚伪的模样，看得柯景阳胃里一阵翻涌。
几句心照不宣的寒暄过后，柯文阳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语气突然变得“真诚”起来，连眼神都软了几分：“哥，我知道，你最近在找机会翻本。上次‘新月科技’那事儿是意外，是老张那种蠢货办事不力，搅黄了你的计划。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说着，他从身旁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封装精美的米白色文件袋，指尖夹着袋口，轻轻推到柯景阳面前。文件袋正面印着，某个顶级外资券商的金色Logo，右下角还打着，淡蓝色的“绝密”水印，字体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仿制品。
“这份东西，算是我这做弟弟的，给你赔罪，也算是拉你一把。”柯文阳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只告诉你一个人”的私密感，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先锋生物’，绝对的金矿！他们有个治疗癌症的核心产品，三期临床数据，马上就要出来了。内部消息，效果惊人，百分之百能通过审批！这里面是数据摘要，和初步分析报告，连券商内部都还没最终定稿，我托了好几个关系才拿到手。”
柯景阳的目光，落在那份厚厚的“绝密研报”上。纸张散发着高级油墨的清香，隐约能看到，里面夹着的彩色图表，数据详实，标注清晰，逻辑严密得几乎无懈可击。任何一个在股市里，摸爬滚打的投资者，看到这份报告，都会心跳加速，热血上涌，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财富密码。
“为什么给我？”柯景阳没有伸手，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哥！”柯文阳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情真意切”，“我知道，你之前觉得我走捷径，心里可能还恨我。但咱们，毕竟是兄弟！这份功劳，这份富贵，我不带你带谁？你现在就拿着，这份报告去布局，等临床数据一公布，‘先锋生物’的股价，翻倍都是起步价！到时候，你之前在‘新月科技’亏的那点钱，算个什么？”
他描绘的美好蓝图，几乎无懈可击；那份推到面前的“沉甸甸”的诚意，更是仿佛要，从文件袋里溢出来。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文件上，“绝密”的水印，在光线下轻轻晃动，显得格外诱人，像一颗裹着金箔的糖。
可柯景阳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善意的补偿，是来自敌人的“好心”礼物，是毒蛇吐着信子，递出的橄榄枝，更是裹着，厚厚一层蜜糖的砒霜。
他看着柯文阳那双含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对方心底的算盘：要么，你信了，跳进这个看似华丽的陷阱里，等你重仓投入，要么数据造假让你血本无归，要么他提前布局收割，让你万劫不复；要么，你不信，但这份“好意”会像根刺扎在你心里，让你疑神疑鬼，万一“先锋生物”真的暴涨，你会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同样备受折磨。
好一招滴水不漏的阳谋。
柯景阳的手指，轻轻拂过文件袋的表面，指尖传来纸张的冰冷触感。他没有立刻接下，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柯文阳，眼底里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