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晶莹的液体自岩壁渗出,悬在裂缝边缘,映着微弱蓝光,迟迟未落。
楚璃的手掌已按在陈墨后颈三焦穴上,真气温润而绵长,顺着经络缓缓注入。她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力竭,而是星罗盘贴在腰间,正不断传来细微震鸣,指针如被无形之力拉扯,始终指向脚下深处。陈墨靠在她臂弯里,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鼻腔与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识海仍如裂谷回响,嗡鸣不止。
“凝神丹服下。”楚璃低声说着,将一枚青中透白的药丸塞入他口中。药性迅速化开,一股清凉之意自喉头直坠丹田,稍稍压住了体内乱窜的火劲。
陈墨双手贴地,掌心触到那道吸收他血液的隐秘纹路。纹路尚温,金光已沉入岩层,只余一丝微弱波动。他闭目调息,任由残存灵力随地面脉络缓缓流转。火劲不再狂暴冲撞,而是如溪流般试探着归途。
就在此时,心音浮现。
“寒玉为极阴之质,可镇识海波澜。”
声音清冷,不带情绪,却如一道指令刻入意识。陈墨猛地睁眼,目光扫过崖底。幽蓝微光从一块平坦石台上传出,石台通体如冰雕琢,表面凝着细密霜花,正是寒玉床。
他撑地欲起,双腿虚软,几乎跪倒。楚璃立刻架住他肩膀,扶着他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经脉尚未修复,强行运功只会加剧损伤。可他知道,若不趁此机会稳住灵力,识海震荡将持续恶化,甚至永久失衡。
踏上寒玉床的瞬间,刺骨寒意如针扎入骨髓。他浑身一震,牙齿咯咯作响,皮肤泛起青白。但就在寒气侵体刹那,左臂胎记骤然滚烫,淡金色纹路剧烈闪烁,竟将部分寒意反向导引,汇入丹田。
《镇世诀》基础导引术自动运转。灵力自四肢百骸回流,沿着任督二脉形成小周天循环。起初滞涩难行,仿佛铁链缠绕经络,但随着寒气不断渗透,火劲竟开始收敛,与寒意交融,化作一股沉稳气流。
楚璃退后两步,九节铜鞭横于身前,星罗盘指针忽明忽暗。她不敢再靠近,怕干扰突破进程。寒玉床释放的极寒之气远超寻常,稍有不慎便会冻伤神魂。她只能紧盯陈墨状态,随时准备出手护法。
时间流逝,陈墨呼吸渐缓,胸膛起伏近乎停滞。体内灵力却愈发汹涌,如江河奔腾,冲击着凝气境的最后一道壁垒。然而寒玉床突然异变——原本平稳吸纳灵力的玉石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一股阴毒寒流逆冲而上,直扑心脉。
胎记金光暴涨,却未能完全阻隔。那股寒毒如活物般沿左臂攀爬,竟有向心脏蔓延之势。陈墨脸色骤变,神志一阵恍惚,几乎失控。
危急之际,他果断切断肩井至腋下三处经脉连接,仅保留任督通畅。这是《崩山拳谱》中记载的“断脉导流法”,以牺牲局部循环为代价,避免全身走火入魔。同时,心音箴言在脑海中回荡:“气聚如渊,不动则生。”
他屏息凝神,将所有灵力压缩于丹田深处。火劲与寒气交织,银白雾气在气海中心凝聚,一滴、两滴……终于,第一滴液态灵气成形,如露珠般悬浮于气海中央。
胎记猛然爆亮。
金纹自左臂爆发,沿肩颈、胸膛疾速蔓延,最终环绕心口一周,形成一道古老符文锁链。灵力井喷式增长,在丹田开辟出一片初具轮廓的灵海。气旋成型,缓缓旋转,吞吐天地灵气。
陈墨睁开眼。
眸光清明,气息沉稳,再无半分紊乱。他缓缓起身,站于寒玉床上,周身气机内敛,却隐隐透出压迫感。凝气境初期,成!
楚璃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忽然察觉头顶异样。整座山崖开始震颤,碎石簌簌落下,上方巨岩摇摇欲坠。显然是突破引发天地共鸣,触动了山体禁制。
陈墨抬头,眼神微凝。下一瞬,他右拳猛然轰出,目标正是身侧寒玉床。
拳锋未至,拳意先发。一道凝实气劲脱拳而出,轰然炸开。整块寒玉床寸寸碎裂,冲击波席卷四周,震塌三面岩壁,引发更大规模滚石倾泻。尘烟四起,碎石如雨砸落。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反手一划。
无形剑气横切十丈,正是参悟崖壁所得《流云剑诀》起手式。剑气所过之处,坠落巨石尽数劈开,断口光滑如镜,整齐排列于地。最后一块巨岩被斩为两半,擦着楚璃肩头掠过,轰然砸入裂缝深处,激起一片蓝光涟漪。
尘埃落定。
陈墨站在空地中央,粗布短打沾满碎屑,草绳束发微微晃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五指收拢,又缓缓张开。新生的灵力在经脉中流转自如,不再如野马奔腾,而是如江河归海,沉稳可控。
“好像……用力过猛了?”他轻声道,嘴角微扬。
楚璃盯着他,没笑。她手中的星罗盘仍在震颤,指针死死指向脚下的裂缝。蓝光未散,反而愈发明亮,岩壁深处传来细微震动,似有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她刚要开口,陈墨忽然抬手示意噤声。他的目光落在碎裂的寒玉床残片上——其中一块断面,隐约浮现出半个古字,笔画扭曲,却带着熟悉的韵律。
那字,与玉佩上的纹路同源。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断面。金纹在皮下流转,与残字产生共鸣。一瞬间,声音再度响起。
“第九重关,不在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