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赶紧打车过来,市中心医院急诊楼!”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陆择站在原地,阳光把他的影子钉在地上,手里的手机烫得像块烙铁。
他下意识想给乔欢发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爷爷晕倒了?会不会太突然,说要晚点到?可医院那边的情况根本说不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去讲座。
学院的钟楼敲了两下,陆择咬了咬牙,转身往大马路跑去。
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里面装着的笔记本硌着后背,
那是他昨晚特意整理的讲座资料,旁边还夹着张画了笑脸的便签,本来想贴在她的笔记本上。
路边的出租车,扬手即停,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医院的名字,声音还有点发紧。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他看着手机里乔欢的头像,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
“临时有事”太轻飘,他甚至能想象出她看到消息时,眼里那点雀跃会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暗下去的样子。
最终发了“爷爷突发住院。别等我,先进会场。”但他没有发现信息没有发出。
急诊楼的VIp楼层里,攒动的人影黑压压一片,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择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脸色沉重带着怒气的陆明舟母亲,姑姑居然回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在自己母亲秦语音身边站定,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用眼神询问着爷爷的情况。
秦语音望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只能揽着母亲的肩膀陪着,静静的等待。
三叔公清了清嗓子,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长辈,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却也难掩一丝沙哑:“大哥现在还在昏迷,大家挤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倒乱了分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样,除了大哥家的人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让人通知大家。”
话落,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亲眷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低着头,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三叔公送走最后一波亲戚,转身回来时,脸上那点维持场面的平和彻底褪尽。
他重重往走廊的长椅上一坐,实木椅发出“吱呀”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目光直直的射向大房的陆明兴:“我的好侄孙,真是好本事啊!”
陆明兴脸色“唰”地白了,喉结滚了滚刚要辩解:“三叔公您听我说,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吃里扒外?没有把我们的招标价捅给对家?”陆炎琪猛地一步向前,狠狠扯住陆明兴的衣领,
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因气愤而发颤,“你难道不清楚,城南那块地是陆氏今年压箱底的战略目标吗!”
林云英慌忙扑过来扯开陆炎琪的胳膊,护犊子似的将儿子挡在身后,尖声道:“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是看你大哥不在,就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三人吗?”
“欺负?”三婶蔡文昕慢悠悠的走过来,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笃笃声像敲在人心尖上。
她往林云英身边一站,眼尾扫过脸色发白的陆明兴,笑意淡淡的:“大嫂,您这护犊子的架势倒是半点没变。
只是明兴都多大了,总不能出了事就往长辈身后躲吧?”
她抬手掸了掸旗袍下摆的褶皱,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林云英梗在喉咙口的话卡了壳“要不听明兴说说自己做了什么让大家这么生气,还把老爷子都气病了。”
陆明兴被陆炎琪扯着衣领,脖子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却被林云英这么一护,反倒梗着脖子喊:“我没有!谁看见我透底价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方案做得不如人,输了就往我头上扣帽子!”
三叔公在长椅上重重一拍扶手,实木椅又“吱呀”惨叫一声:“方案?陆氏的方案是你爷爷带着团队熬了三个月的!
对家那个新出的补充条款,跟你上礼拜在家族群里发的‘随手记’几乎一模一样,你还要狡辩?”
林云英脸色变了变,却还是梗着腰护在儿子身前:“三叔公这话就难听了!明兴那是随手记,
谁知道被哪个外人拿去做了文章?说不定是你们自己内部出了鬼,倒来赖我们大房!”
“内部出鬼?”陆炎琪甩开陆明兴的衣领,冷笑一声,“整个陆氏核心团队就那么些人,谁和对家的钱总走得近,只有你儿子心里清楚吧?”
陆明兴被戳到痛处,突然跳起来:“你叔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那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正常往来?”三叔公缓缓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寒意,“正常到对家开的条件,刚好比陆氏的底价低了整整三个点?
明兴,你知不知这单生意黄了,陆氏要损失多少?”
陆明兴的脸“腾”地红透了,攥着拳头往旁边偏过头,
林云英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们在这里污蔑人,明兴见钱总是谈工作,倒是你们,一口一个证据,拿得出来吗?”
蔡文昕从手包里抽出张照片,轻飘飘拍在林云英面前的茶几上:“证据?明兴跟钱总在茶楼包间待了整整两小时,这是服务员拍的,……。”
陆明兴猛地抬头,额角青筋跳了跳,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跟踪我?你们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蔡文昕挑眉,指尖在照片边缘敲了敲:“你以为我们这么闲?是有人看不惯你的行为寄匿名信到公司法务。”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陆明兴,“匿名信里还附了转账记录,大哥瑞士的账号,上个月多了笔不小的进项,时间正好是你们那次‘茶楼会谈’之后。”
林云英的声音突然尖起来:“三弟妹,那又能说明什么?巧合你大哥的私人投资进账罢了!你大哥只是腿残了,不是脑子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