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散，一股刺鼻的机油混合着烧焦电路板的气味就扑面而来。苏晓晓下意识捂住口鼻，眯眼打量着这个被称为机械世界的地方。
天空是铅灰色的，不见日月，只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缓慢移动，像是某种庞大的机械装置在头顶运转。脚下的地面由金属网格构成，透过缝隙能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远处，高耸的金属建筑群轮廓模糊，不时有电火花在其中闪烁。
“这里的空气...”顾清弦皱眉，手指在剑柄上收紧，“时间流速很不稳定。”
苏晓晓点头。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时间像漏气的轮胎一样在缓慢泄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时间流逝的错位感。特殊事务处理局提供的坐标精准地将他们送到了机械世界的核心区域，但眼前的景象比周玥描述的还要糟糕。
“看那边。”顾清弦指向远处。
一座巨大的装置矗立在金属建筑群中央，外形像是一台放大了千百倍的离心机，无数银灰色的管道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它的基座。装置中心，一颗硕大的晶石正在缓慢旋转，每转一圈，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一分。
“时间抽取装置。”苏晓晓低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装置周围，数十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人员正在忙碌地操作控制台。他们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像是被编程好的机器人。
“时间规划局的残余势力。”顾清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比我们预想的恢复得更快。”
苏晓晓从背包中取出周玥给的探测仪，屏幕上的数据让她心头一沉：“装置运行功率已经达到临界值的百分之八十，机械世界的时间结构撑不过十二小时。”
她话音刚落，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代表时间异常的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时间掠食者。”顾清弦已经拔剑出鞘，“而且不止一只。”
三道银灰色的影子从金属建筑的阴影中窜出，它们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扭曲的人形，时而像张牙舞爪的野兽。所过之处，金属地面留下腐蚀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时间被撕裂的嘶嘶声。
“分头对付。”苏晓晓迅速做出判断，“我负责左边那只，你对付右边两只。”
顾清弦点头，剑尖划出一道弧光，精准地拦住了两只时间掠食者的去路。苏晓晓则从怀中取出界钥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发出温热的银光。
左边的时间掠食者向她扑来，形态在瞬间凝固成一个拥有利爪和尖牙的怪物。苏晓晓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去，界钥碎片的光芒在她手中凝聚成一道屏障。
“就知道你们会来。”她冷笑一声，屏障与掠食者的利爪碰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时间规划局的看门狗，品种还挺统一。”
掠食者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再次扑来。这次苏晓晓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开，同时将界钥碎片按在掠食者的侧面。碎片与掠食者接触的瞬间，银光大盛，掠食者的身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看来你们也不喜欢纯净的时间能量。”苏晓晓挑眉，加大手中能量的输出。
掠食者在银光中挣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苏晓晓喘了口气，转头看向顾清弦的方向。
顾清弦已经解决了一只掠食者，正与另一只周旋。他的剑法精准而高效，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地打断掠食者的攻击节奏。但苏晓晓注意到，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时急促。
“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战斗本能倒是回来了。”她低声自语，手中的界钥碎片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她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苏小凡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
“姐，我能感觉到机械世界的痛苦...它的时间结构在哀鸣。”
苏晓晓心中一紧：“具体什么情况？”
“那个抽取装置...它在撕裂机械世界的时间脉络。”苏小凡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奇怪的是，我好像能听到它的‘心跳’...”
“心跳？”苏晓晓皱眉。
“就像...就像源界那样。”苏小凡的语气充满困惑，“机械世界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它的频率和我的血脉产生了共鸣。”
这个信息让苏晓晓愣了一瞬。她回想起在源界的经历，苏小凡的守护者血脉与源界核心产生的特殊联系。如果机械世界也有类似的特性...
“小凡，试着感知一下共鸣最强烈的地方在哪里。”她迅速做出决定。
通讯器另一端沉默了片刻，随后苏小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抽取装置的正下方...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苏晓晓与顾清弦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清弦刚刚解决掉最后一只时间掠食者，收剑入鞘。
“装置下方？”他走到苏晓晓身边，眉头微蹙，“这意味着我们必须突破时间规划局的防线。”
苏晓晓看向远处的巨型装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我早就想会会这些躲在幕后的家伙了。”
她从背包中取出陈美娟特调的喷雾，轻轻摇晃：“美娟姐的‘防静电特饮’，希望能给那些铁皮罐头一点惊喜。”
顾清弦看着她手中的喷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东西对时间规划局的人有效？”
“谁知道呢。”苏晓晓耸肩，“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越是精密的装置，越怕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东西。”
她将喷雾小心地分装到几个小瓶子里，递给顾清弦一部分：“待会接近装置时，找机会喷在控制台上。就算不能完全破坏，也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顾清弦接过瓶子，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怔，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空气中流动。
“我们以前...”顾清弦开口，却又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苏晓晓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开口告诉他一切——他们共同经历的战斗，彼此扶持的时光，还有那些尚未说出口的承诺。
但最终，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其他的以后再说。”
顾清弦点头，眼中的迷茫被坚定取代：“好。”
两人借着金属建筑的掩护，向时间抽取装置的方向潜行。越靠近装置，时间流速的异常就越发明显。苏晓晓感觉自己像是在胶水中行走，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时间密度在增加。”顾清弦的声音有些压抑，“这个装置在压缩周围的时间。”
苏晓晓点头，她能感觉到界钥碎片在掌心中微微震动，似乎在抵抗着时间的挤压。而更让她在意的是，随着他们靠近装置，一种微弱的共鸣感从地下传来，与苏小凡描述的感觉如出一辙。
“看来小凡说得没错。”她低声道，“装置下面确实有东西。”
就在他们距离装置不足百米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装置周围，所有银灰色制服的人员同时转向他们的方向。
“被发现了。”顾清弦握紧剑柄。
苏晓晓却笑了：“正好，省得我们偷偷摸摸了。”
她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向时间抽取装置，手中的界钥碎片发出越来越强烈的银光。
“时间规划局的各位，”她提高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们老板没教过你们，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吗？”
控制台前，一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的人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苏晓晓。”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机械的质感，“我们等你很久了。”
苏晓晓挑眉：“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毕竟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总是要花点时间的。”
面具人没有理会她的讽刺，抬手做了个手势。周围的银灰色制服人员立刻向他们围拢过来。
顾清弦上前一步，与苏晓晓并肩而立：“人数不少。”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苏晓晓转动着手腕，界钥碎片的银光在她周身流转，“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个大玩具拆了，时间规划局会不会气得跳脚？”
顾清弦的嘴角微微上扬：“很有可能。”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整个机械世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时间抽取装置中心的晶石发出不稳定的闪光，装置下方的地面开始龟裂。
苏晓晓腕上的通讯器再次震动，苏小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姐，地下的那个东西...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