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汤里……汤里有东西!!!”
林婉儿那一声凄厉的、变了调的惊呼,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刚刚燃起的希望!
“什么?!”陆锋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停跳!
钟表匠脸色剧变,他一把夺过陆锋手中已经空了的瓷碗,凑到鼻尖猛地一嗅,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该死的!”他低吼一声,“是‘合欢散’的引子!不是毒药,但是能引动心魔,放大七情六欲!配合那东瀛妖婆的神念攻击,这是要让她在狂喜与狂怒中,魂魄彻底崩碎!”
轰!
陆锋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他亲手……他亲手把那碗催命的毒药,灌进了他媳妇儿的嘴里!
一股毁天灭地的悔恨与暴戾,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转身,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地锁定了门外那群吓傻了的医疗专家!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干的!】
【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都杀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化身恶鬼的那一瞬间!
“滴——”
一声绵长而清晰的仪器鸣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全部聚焦到了病床上。
只见,那心电图上原本狂乱如风暴的曲线,在冲上一个匪夷所思的峰值后,竟然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注视下。
病床上那个一直安静沉睡的女孩,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丝毫的迷茫与混沌。
那双眸子,清澈,冷静,深邃得像两片浓缩了整个宇宙的星空。
她醒了!
“媳妇儿!”
陆锋激动得几乎要当场落泪!他所有的暴戾和杀意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紧紧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握住何雨水那只还带着一丝凉意的手。
“媳妇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老子,老子去把那帮庸医的脑袋拧下来!”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充满了卑微的庆幸。
然而。
何雨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锋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
他那颗滚烫的心,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冰封。
【怎……怎么回事?】
【媳妇儿……她……她怎么跟不认识我一样?】
【难道……难道是那碗汤?!】
何雨水没有理会他那受伤的、小狗一样的眼神。
她缓缓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她的目光在那些闪烁着数据的精密仪器上停留了零点五秒,又扫过房间里每一个神情各异的人,最后,落在了墙上的挂钟上。
整个过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个刚刚完成系统自检,准备开机运行的精密机器。
“这里是301医院,红墙特护病房。”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头的鼓点。
“根据时钟和窗外光线判断,我昏迷了,大约十九个小时。”
所有人都被她这冰冷到极致的模样给镇住了!
这……这还是那个,在莫斯科地下,会因为“项目”受挫而暴怒,会因为陆锋的“万剑归宗”而露出一丝骄傲的何雨水吗?!
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何雨水无视了众人那见了鬼似的惊愕。
她掀开身上那薄薄的被子,动作流畅地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径直走下了床。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到了早已目瞪口呆的李长庚和那位上将面前。
“李副司令。”
她的声音,清晰,冷酷,不带一丝感情。
“立刻,以我的名义,向一号院申请,召开最高级别紧急会议。”
“议题:关于‘九菊一派’对我方核心科研人员及战略顾问,进行远程精神攻击事件的,项目复盘及反制措施启动会。”
“与会人员:所有相关知情者,包括总参、国防科工委、以及749局最高负责人。”
“会议时间:一小时后。地点,就在这里。”
李长庚和那位上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脑双双宕机,竟忘了第一时间回应。
何雨水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低效率的沟通感到不满。
她没再等待,而是转向了墙角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钟表匠和赵铁柱。
她那清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残忍的弧度。
“还有你们。”
“把你们知道的,关于东瀛‘九菊一派’的所有情报,无论官方记录,还是野史传说,五十分钟之内,整理成一份书面报告,放在会议桌上。”
“我要看。”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只剩下那些医疗仪器,还在徒劳地发出“滴滴”的声响,证明着这里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最后。
何雨水那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雕般的男人身上。
陆锋。
看着他那双赤红的,充满了痛苦、迷茫与绝望的眼睛。
何雨水那如同万年冰川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用一种依旧冰冷,却似乎又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傻子,别担心。”
“大脑重启,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适应这具身体的……情感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