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湖的涟漪尚未散尽,古月娜指尖的温热仍在缓缓流淌。她闭上眼,那道跨越千里的意识波动便愈发清晰,像檐角垂落的雨丝,细细密密地织进心湖深处。
唐舞麟残留的意念里,除了疲惫与歉意,似乎还藏着些破碎的画面——是他挡在她身前时,背后炸开的金色光焰;是他被暗影能量裹挟前,最后望向她的眼神,焦灼得像要燃起来。
“傻子。”她唇角轻轻弯了一下,眼底却泛起细碎的水光。
万年前深渊领主的利爪刺穿他胸膛的画面,曾是她午夜梦回时最锋利的刺。那时她以为失去便是永恒,如果不是多情斗罗的那个提示,或许…………呵呵,进入冰封之后她以为这或许就是永远,但直到在这片斗罗大陆重逢,才知宿命的丝线早已将他们重新缠绕。可这一次,他又用近乎自毁的方式护这个世界和她周全,仿佛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银蓝色的眼眸睁开时,湖面上的金银双色光芒正微微起伏。她伸出手,指尖轻触水面,那片光便顺着她的指尖向上攀援,在她腕间凝成一道流转的光带。
“以为这样就能偿还了吗?”她轻声问,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那道遥远的意识低语,“你欠我的,从来不是一命换一命。”你死了,轩宇怎么办。你爸爸妈妈怎么办?你姐姐怎么办?你还要去找他们,你走了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会发疯的!
记忆顺着光带继续回溯,越过海神缘那晚的星光,落到更早的时光里。在那个初级学院食堂里,因为血脉原因那个被称为“饭桶“的他在那里大吃大喝,而那时普通的她递给了他一个包子,他都没有怎么理她呢;是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斗魂大赛上,他冲破重重阻碍,只为站在她面前说一句“别离开”,在血神营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间,哪怕不能相认,哪怕她只能叫她爸爸,他和她也无比满足。
她忽然发现原来那些被忽略的细碎时光,早已在她心底积攒成了山。
“古月,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过一个女生,那就是你,你爱我吗?”
他在海神缘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带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勇气。那时他将金龙爪按在头顶,眼神亮得像要把整个夜空的星辰都装进去,仿佛只要她摇头,那只凝聚了他所有力量的龙爪便会毫不犹豫地落下。
她那时没有立刻回答,不是犹豫,而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坦诚撞得心慌。可当他眼底的光芒快要黯淡下去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重重的点了头。
那是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卸下了所有伪装。
湖面的光芒突然轻轻一颤,打断了她的回忆。古月娜抬眸,感知到远方的双鳞处,暗影能量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正以更快的速度向护罩冲击,像是不甘的困兽在咆哮。
但那道由金银双鳞构筑的符文屏障,却在她传递过去的生命能量滋养下,愈发凝实。金色龙鳞上的红光虽仍微弱,却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余烬,反而像是有了呼吸般,一明一暗地呼应着银鳞的光泽。
“看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古月娜轻声道,指尖在玉台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生命之湖深处涌起浓郁的绿色能量,顺着湖底的脉络,如潮水般涌向湖心岛。这些蕴含着纯粹生命之力的能量,顺着她腕间的光带,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枚远在星斗外围的银鳞之中。
她能感觉到,银鳞接收到能量后,表面的银色脉络愈发清晰,像是活过来的藤蔓,紧紧缠绕住金色龙鳞。而那道属于唐舞麟的意识波动,也随之稳定了些许,甚至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安抚”——仿佛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古月娜指尖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笨蛋,自己还陷在黑暗里,倒先想着安抚她。
她深吸一口气,周身开始弥漫起银白色的龙威。虽然没有完全释放,却已让湖心岛周围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波动,湖面下潜藏的魂兽们纷纷沉入深处,不敢有丝毫异动。
“安心等着吧。”她对着远方的双鳞,也对着自己说,“在你回来之前,这里的一切,我会守住。”
暗影之主也好,宿命的棋局也罢,既然他还留有一线生机,她便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力量,斩断这最后的联系。
夜空中,与银鳞呼应的星辰愈发明亮。古月娜静立于玉台之上,素白的长裙在夜风中轻轻拂动,宛如一尊守望的雕像。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空间,仿佛能直接看到星斗大森林外围的深坑中,那相互环绕的金银双鳞。它们悬浮在黑暗里,光芒虽弱,却执拗地亮着,像两颗永不熄灭的星辰,在寂静的宇宙中,彼此依偎,彼此照亮。
湖面的光带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圈圈淡淡的涟漪,如同心湖被投下石子后,久久不散的余韵。
等待或许漫长,但只要那道意识还在,只要双鳞的共鸣不断,她便有足够的耐心。
因为她知道,当金色龙鳞彻底复苏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循着这道联系,穿过所有黑暗与阻碍,回到她身边。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而在此之前,她会守着这片湖,守着这份联系,守着他们共同的微光,直到重逢的那一日。湖心岛的夜,终于不再只有刺骨的寒意,风里开始带着生命之湖特有的温润,像一句无声的叮咛,在星光下轻轻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