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热情,透过教室的窗棂,在课桌上投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微醺的暖意,还有一丝成绩公布前的躁动。
当班主任林疏影拿着成绩单,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步履带风地走进教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静!都坐好!”她敲了敲讲台,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班,最终在我和萧逸身上定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这次月考,我们班整体进步显着!尤其要重点表扬——曹鹤宁和萧逸同学!”
“唰——”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
“曹鹤宁,总分年级第二十八名!萧逸,总分年级第三十名!”
“卧槽!逆袭啊!”教室里瞬间炸锅。从年级吊车尾,双双杀进前三十,这进步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我和萧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那劫后余生般的得意。天知道,在宇文大学霸“往死里整”的题海战术下,我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另外,”老班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自豪,“本次月考,历史单科,年级前三名,我们班占了两个席位!曹鹤宁,满分,年级第一!张正艳,98分,年级第三!”
这下,连其他班主任都不淡定了。课间,我们清晰地听到走廊里十二班班主任那酸溜溜的抱怨:“草!又是他们高一一班!历史第一第三全被他们包了,还是个满分!这还玩个屁!”
这话传进来,简直比一口气干完一瓶冰镇北冰洋还爽!萧逸得意地揽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嘚瑟:“听见没,书童!咱们现在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班级’!有你和张正艳在,历史第一的锦旗就别想挪窝!”
学业捷报让人振奋,社团活动也搞出了新花样。
由萧逸一手拉扯大的“孤英文学社”影响力爆棚,居然在省轻纺子校开了分舵!分舵主吴华!副舵主苏雪!
萧大社长豪气干云,大手一挥——庆祝!郊游!地点就定在市区往西五公里,那个有着全省最大人工湖之称的——红湖!更让全体社员热血沸腾的是,萧社长特批:本次郊游,可带“家属”!
周末,天公作美,微风不燥。我们一大群人,骑着二八大杠,浩浩荡荡杀向红湖。文学社骨干、玉女门成员,加上各自的“家属”——萧逸带着苏雪,周军居然也和吴华并肩而来,宇文嫣、黄燕、张正艳等核心全员到齐,当然,还少不了我那对越来越黏人的双胞胎“女儿”曹珈和曹瑶。一路上欢声笑语,引得路人纷纷行注目礼。
红湖果然名不虚传,碧波万顷,湖光潋滟。岸边的枫树层林尽染初绿,倒映在清澈如镜的湖水中,美得如同仙境。我们在湖边找了块平坦草地,铺开巨大的野餐垫,摆上琳琅满目的零食饮料,开启了吃吃喝喝模式。
吃饱喝足,众人撒欢。树荫下围坐打牌的,湖岸边悠闲散步的,还有不知怎么就开始的追逐打闹。我有过落水的心理阴影,对深水区敬而远之,特意选了离岸边七八米远的一棵大树下,安安稳稳地坐在垫子上,当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谁知道,吃瓜也能吃到自己头上。
不知怎的,那边萧逸和苏雪的追逐战升级了。萧逸被苏雪追得绕着人群抱头鼠窜,嘻嘻哈哈,路线越来越风骚,越来越不受控制。
突然,萧逸为了躲开苏雪探过来的“九阴白骨爪”,一个急转弯,脚下猛地打滑!那庞大的身躯带着收不住的惯性,像一颗人肉炮弹,直勾勾地朝我这边轰了过来!
“哎哟我艹!”萧逸一声惊叫,手舞足蹈地想稳住,却完全是徒劳。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料到这“人形灾厄”会精准打击到我!眼见阴影笼罩,我吓得惊叫起身想躲,可速度差太多了!
“砰!”
他结结实实的肩膀,狠狠撞在了我的侧背上!
一股巨力传来,我感觉自己像被野牛顶了,脚下站立的草地又是个斜坡,瞬间平衡尽失!
“啊——!”短促的惊叫脱口而出,我整个人被撞得向后踉跄,完全控制不住。
一步,两步……我徒劳地想踩稳,但斜坡和惯性无情地推着我。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我手脚乱舞,像个滚地葫芦,顺着草坡一路翻滚——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冰冷的湖水瞬间吞没了我,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争先恐后地涌来。
“糟了!三当家被锅巴撞水里了!”大师姐黄燕的尖叫声这时才撕裂空气。
湖水冰冷刺骨,厚重的春装瞬间吸饱了水,变成沉重的枷锁,拼命把我往湖底拖拽。恐惧攫住了心脏,窒息感让人绝望,岸上的惊呼和混乱的水声变得模糊。
就在我以为又要体验那该死的濒死感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我的腰,用力将我从水里提了出来。
“咳咳咳……”我趴在岸边,咳得撕心裂肺,吐出好几口湖水,浑身湿透,头发糊在脸上,狼狈得像只真正的落汤鸡。
“书童!书童你没事吧?”萧逸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自己也湿了大半,显然是他跳下来捞的我。
我还没缓过气,就感觉他把我放平在草地上,然后双手叠放在我胸口,开始用力按压!
“艹!我怎么忘了书童怕水了!”他一边按,一边慌乱地自责。
“萧逸!”大师姐黄燕的声音带着惊悚和憋不住的笑意传来,“我劝你立刻停下!你猜三当家醒过来,知道你又按她胸,她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丢湖里喂鱼?”
黄燕话音刚落,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在咳嗽,但怒火已经冲破了天际!
“死——锅——巴!”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一把推开他还在我胸口作孽的手,“你又摸老娘胸!!!”
萧逸被我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见我醒了先是一喜,听到我的指控脸瞬间垮成苦瓜,连连摆手,语无伦次:“不是!书童你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我那是心肺复苏!标准的!救命用的!”
“救你个头!”我撑着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危险地眯起,杀气四溢,“给你两个选择:一,立刻去亲宇文嫣一口!二,我送你去阴司种猪场体验生活!选!”
说完,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我直接开始念诵威清卫城隍焦琴将军的诰文,指尖已有熟悉的暗金微光开始流转:“将门承绪,忠勇传家;北驱残元,南定滇黔。洪武授命,首镇威清……”
萧逸一看这架势,魂都吓飞了,连滚带爬地冲向一旁看戏的宇文嫣,双手合十,哭丧着脸哀求:“宇文大学霸!宇文姑奶奶!救命啊!就亲一下,脸就行!不然我要被发配去那个鬼地方了!”
宇文嫣被他这副怂样逗得“噗嗤”一笑,也没躲闪,只是挑了挑秀眉,目光转向我,带着询问。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苏雪好奇地扯扯我湿透的袖子,小声问:“小书童,阴司种猪场……到底是个啥单位啊?听起来……像是个正科级部门?”
我停下念咒,对苏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冷笑:“哼,那地方啊……级别可不低。改天有空,姐带你去实地考察一下。”
“别!千万别!雪儿!”萧逸立刻惊恐大叫,脸白得像纸,“那地方不是人待的!恶心又恐怖!比让你连续做一百套数学卷子还可怕!”
看着他这怂样,我心头火气消了一半。最终,在众人的哄笑起哄声中,萧逸还是在宇文嫣带着笑意的默和许下,视死如归地、飞快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下,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保命”任务。
这场红湖郊游,最终以我的意外落水和萧逸的“社死之吻”告终,成了我们青春记忆里又一笔浓墨重彩、啼笑皆非的鲜活印记。
回去的路上,我裹着萧逸贡献出来的干外套,看着他推着自行车、垂头丧气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笑了。
也许,正是有这样一群能一起疯、一起闹、一起经历“生死考验”的二货朋友,这看似麻烦不断、跌宕起伏的青春,才显得如此滚烫鲜活,不算白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