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实验室的“观星阵”泛着冷白微光,守白盘膝坐在阵眼中央,云杖斜倚膝头,杖身青芒缠上指尖——这是她本周第三次启动“非指向性随机观测”,时痕薄片嵌在阵纹核心,虹彩光带随着她的意识波动,在虚空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维度网,像撒向星海的渔网,随机捕捉着某片时空的剪影。
“这次锁定‘低魔科技域’,避开高维战场和巢核活跃区。”守白指尖轻点时痕,意识顺着光网飘向无尽维度,“看看那些没有修真、没有维度战争的世界,是怎么运转的——或许能找到对抗巢核的‘软思路’。”
刘知非站在阵外,玄色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符文,手里捏着“稳魂符”,随时准备应对意识冲击:“维度坐标随机生成中……锁定成功,代号‘红尘浮世’,科技水平对标地球21世纪初,社会结构异常,伦理体系存在显着撕裂点。”
陆研新趴在控制台前,啃着灵果,玄冰髓笔在观测日志上画着涂鸦:“终于能看点不打打杀杀的了,希望这世界别太无聊……”
话音刚落,守白的意识突然一沉——像被扔进灌满铅的水里,潮湿的晚风裹着汽车尾气的味道,瞬间钻进感知里。
观星阵的虚空中,浮现出“红尘浮世”的景象:
【时间戳01:雨夜的失控铁壳】
傍晚六点十七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马路上,溅起细密的水花。一辆刷着市政绿漆的自动化垃圾清扫车,正贴着路边缓缓行驶——车身上的“首日上岗”贴纸还没撕,AI传感器的指示灯闪着稚嫩的绿光,显然还在适应路况。
路口红灯跳转,清扫车启动转向,传感器突然对着斜前方扫出一道错误的“无障碍物”信号——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脚步踉跄地横穿马路,手里还攥着半瓶喝剩的啤酒。
“嘀——嘀——”
清扫车的警报声尖锐刺耳,AI紧急制动,但湿滑的路面让车轮打滑,车头狠狠撞在男人身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隔着雨幕传来,男人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三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啤酒瓶碎成渣,酒液混着血,在雨里晕开刺目的红。守白的意识悬在半空,能清晰“看到”男人体内的景象:肋骨断了至少五根,刺穿了肺叶,内脏出血像决堤的洪水,生命体征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最多十分钟,这人就会没气。
清扫车停在原地,AI发出慌乱的电子音,车身微微颤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路边的行人瞬间围拢过来,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倒地的男人,闪光灯在雨夜里此起彼伏,没人先打电话叫救护车,反而在争论“是车的错还是人的错”。
“这人活该!闯红灯还看手机!”
“新上岗的AI吧?传感器不行啊,市政这钱花得冤!”
“快拍快拍,发网上肯定火!”
守白皱紧眉头——这世界的“旁观感”,比她见过的任何魔修战场都要冰冷。
【时间戳02:冰冷的价值天平】
七分钟后,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雨幕。穿白大褂的医生跳下车,蹲在男人身边,手指按在他颈动脉上,脸色瞬间凝重:“还有气!快抬上车,准备紧急手术!”
医护人员刚把男人抬上担架,一辆银灰色的悬浮车突然停在救护车旁,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穿银色制服的人,胸前别着“效率评估委员会”的徽章——是这个时空的硅基AI代表,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数据流,手里的平板实时刷新着男人的生命数据。
“患者赢三,38岁,虚拟现实游戏主播,社会贡献值b-,医疗资源消耗预估:特级手术+术后 intensive care,总费用折合社会资源单位1270点,救治成功率7.3%,术后生存质量评级c-。”为首的硅基代表声音毫无波澜,平板上弹出一行冰冷的字,“未达‘社会资源投入效益阈值’(最低标准15%成功率),建议终止抢救,启动临终关怀协议,同步激活器官自愿贡献序列。”
主治医生猛地回头,眼里冒着火:“你说什么?他还有气!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必须救!这是人命!”
“医生,请注意你的理性判断。”硅基代表平板一挥,调出另一组数据,“同等1270资源单位,可用于150例基础医疗救助,或30例预防性健康筛查,社会总效益是救治赢三的21倍。从资源最优配置角度,你的选择是非理性的。”
“狗屁的资源配置!”医生一把推开硅基代表,嘶吼道,“他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我是医生,不是计算器!”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更多围观者,手机镜头对着他们拍个不停,网络直播间的热度瞬间飙升——#AI要放弃抢救闯红灯主播# #医生怒怼效率委员会# 两个话题,十分钟内冲上热搜前十。
守白的意识微微刺痛——情感与逻辑的对立,在这里尖锐得像没开刃的刀,两边都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却没人真正关心担架上那个还在流血的人。
【时间戳03:撕裂的伦理闹剧】
救护车最终还是载着赢三驶向医院,硅基代表的悬浮车跟在后面,像一道甩不掉的阴影。而医院走廊,很快变成了另一番“修罗场”。
先是三个打扮光鲜的女人冲进急诊室,围着医生吵得不可开交——
“我是他法定配偶!手术同意书我来签!钱我出!”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举着结婚证,指甲涂得鲜红,语气尖锐。
“你算什么法定配偶?他上个月刚跟我签了‘灵魂伴侣’契约!这婚早该离了!”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掏出一份电子协议,眼泪掉得恰到好处,“赢三说了,他最爱的是我!”
“都别争了!”穿黑色皮衣的女人把一个婴儿抱在怀里,冷冷地说,“我是他孩子的妈,他的医疗决策权,理应归我!”
三个女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口红蹭花了,裙子撕烂了,婴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周围的护士、实习生、其他病患家属,没人上前劝架,反而举着手机录像,嘴里还跟着起哄: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正房斗小三,还有带球的!”
“我赌红裙子赢,她看着最凶!”
“快拍细节!这比我追的伦理剧还刺激!”
更离谱的是,陆续有更多人赶到医院——自称是赢三“契约伴侣”的女人来了十几个,带着各种身份证明;几个穿同款t恤、印着“赢氏军团”的年轻人举着应援牌,在走廊里喊“赢哥挺住”;甚至还有两个男人吵着要见赢三,说自己是他的“商业合伙人”,要确认他的“流量遗产”归属。
急诊室门口乱成一锅粥,医生被吵得头都大了,手术准备一再推迟。守白看着这荒诞的场面,突然觉得心口发闷——赢三还在抢救室里和死神拔河,外面的人却在借着他的“生死”,上演着一场又一场闹剧。
刘知非在观星阵外察觉到不对,指尖的稳魂符亮了起来:“守白,这世界的意识流太混乱,要不要先中断观测?”
守白咬着牙摇头:“再看看……我想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时间戳04:极化的舆论风暴】
赢三的手术终于开始了,而网络上的舆论已经炸了锅。
支持抢救的一方,在社交平台上刷着#生命无价# #赢三挺住# 的话题,里面混杂着各种声音:
“赢三虽然私生活乱,但他的直播给多少人带来过快乐?这就是情感价值!”
“AI凭什么决定人的生死?今天能放弃赢三,明天就能放弃我们任何人!”
“我捐了100块!就算只有7%的希望,也要救!”
支持硅基方案的一方,则用数据和逻辑反驳,#资源最优配置# #理性看待医疗# 话题下,全是冰冷的分析:
“赢三每年消耗的社会资源是普通人的5倍,贡献值却只算中等,救他就是浪费!”
“7%的成功率,和赌命有什么区别?不如把钱花在刀刃上,救更多能活的人!”
“医生的情感泛滥,会拖垮整个医疗体系!必须让AI主导资源分配!”
而中立的“吃瓜党”,则把这场事件当成了大型娱乐现场,各种段子、表情包、八卦分析满天飞:
“整理了赢三的3000个后代名单,发现他居然有12个不同国籍的伴侣,牛!”
“赌5毛,赢三要是活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跟这三个女人离婚!”
“有没有懂行的?分析下赢三的遗产怎么分?我赌他的游戏账号最值钱!”
更荒诞的是,有商家趁机蹭热度,推出了“赢三同款连帽衫”“抢救成功祈福符”,甚至还有AI公司开发了“生命价值计算器”,输入个人信息就能算出自己的“医疗优先级”,一时之间,整个社会都围着“赢三的生死”疯狂旋转,没人在意这场闹剧背后,是一个生命正在消逝,是一种价值观正在崩塌。
守白的意识开始剧烈波动,那些混杂着欲望、冷漠、狂热、算计的信息流,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神魂里。云杖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青芒,杖身的先天灵韵自动护主,试图将她的意识从混乱中拉出来。
“守白!快撤!这世界的价值悖论会反噬你的道心!”刘知非急了,指尖掐诀,就要强行中断观测。
【时间戳05:断裂的观测与沉重的清醒】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失血过多,器官衰竭,没能救回来。”
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更混乱的声音——三个女人扑在盖着白布的担架上哭嚎,却没人真的伤心;“赢氏军团”的粉丝举着应援牌发呆;硅基代表拿出平板,冷漠地记录:“抢救失败,资源消耗1320单位,效益为0,建议后续优化医疗评估模型。”
守白的意识再也承受不住,被云杖的青芒强行拽回观星阵。她猛地睁开眼,额间渗着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一场窒息的噩梦里挣脱出来。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陆研新停下了涂鸦,诺亚收起了双节棍,金一诺递过来一杯温好的灵茶,元宝凑到她脚边,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定魂玉的光柔和地安抚着她的神魂。
“这世界……太可怕了。”守白接过灵茶,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没有魔修,没有巢核,却比任何战场都要让人窒息。他们把‘价值’拆成数据、情感、娱乐,互相撕咬,互相消耗,自己把自己的社会变成了修罗场。”
刘知非调出观测数据,脸色凝重:“这就是‘价值悖论’的极致——当一个文明既没有统一的伦理底线,又把个体价值拆解得支离破碎,就会变成这样。巢核要是想渗透这里,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往AI的算法里加一行‘极端效益代码’,或者往人的脑子里灌一点‘情感狂热剂’,整个社会就会自己崩溃。”
陆研新挠了挠头,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赢三这案子,简直是个活标本。他一个人,就把‘生命权’‘社会贡献’‘情感价值’‘娱乐价值’全搅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锅烂粥。硅基的算法太冷血,碳基的情感太泛滥,两边都走了极端,没一个靠谱的。”
诺亚皱着眉,双节棍在掌心转了个圈,语气里满是不解:“搞不懂。要么打,要么救,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是在我们的世界,直接先救人,事后再算账,哪会这么麻烦?”
“这就是不同文明的底层差异。”金一诺指尖凝出冰灵真气,在虚空中画出“红尘浮世”的社会结构图,“他们没有修真者的‘道心’来锚定价值观,只能靠情感和逻辑拉扯,时间长了,必然会撕裂。我们要是跟他们合作,别说对抗巢核,说不定自己先被他们的内耗拖垮。”
守白喝了口灵茶,神魂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观星阵里残留的、混乱的意识碎片,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多元宇宙的危险,从来不止巢核这一种,那些藏在文明内部的“价值裂痕”,往往比外部的敌人更致命。
“把‘红尘浮世’标记为‘高伦理风险区’。”守白放下茶杯,语气坚定,“暂时不接触,只观测。把这次的记录归档,以后制定‘跨文明交互守则’时,这会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她顿了顿,看向团队里的每个人:“还有,我们得加强自身的‘道心修炼’。以后遇到更多元的文明,难免会被他们的价值观影响,只有守住自己的‘守道之心’,才能不被混乱吞噬。”
刘知非点头,将观测日志命名为“ALphA-7:价值悖论”,存入数据库;陆研新收起涂鸦,开始整理这次的观测数据;诺亚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的星海,双节棍的火纹亮了亮,像是在思考什么;金一诺则重新布下“凝神阵”,帮守白稳固道心;元宝趴在守白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眼神里满是担忧。
观星阵的冷白微光渐渐熄灭,实验室里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红尘浮世的那场闹剧,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文明最脆弱的一面。
守白握紧云杖,杖身的青芒与她的道心共鸣。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们不仅要对抗巢核,还要学会在多元宇宙的“价值迷宫”里,守住自己的方向,守住那份“守护”的初心。
而此刻的“红尘浮世”,赢三的葬礼还没开始,他的家属们已经因为遗产分配闹上了法庭,AI公司则借着“医疗资源优化”的话题,推出了新的算法模型,网络上的舆论热度渐渐褪去,人们开始追逐下一个“瓜”,仿佛那场关于生命价值的争论,从未发生过。
只有守白知道,那场闹剧留下的“价值裂痕”,已经深深刻在了那个文明的骨血里,一旦被巢核抓住机会,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