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的舱壁泛着冷玉般的光,十二枚“双纹匿道符”嵌在阵眼处,淡紫微光顺着符文纹路流淌,将整艘船的道韵波动压得比宇宙尘埃还低。守白握着云杖站在舷窗边,杖身青芒敛去,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自从匿道符布下,那道来自深空的“窥视感”就消失了,但她心里的弦,绷得比之前更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守白指尖划过舷窗,映出窗外漆黑的星空,“得弄清楚那信号的底细,还有……那些散落在时空里的‘守白’,到底有没有危险。”
实验室里,刘知非正调试“维度之眼”。这台用上古星盘改造的观测仪,此刻镜头对准了宇宙侧翼的薄弱地带——不是之前那道深空信号的方向,而是绕了个大圈,从边缘的时空褶皱里,搜集着被宇宙背景噪音掩盖的“残响”。他玄色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带出细碎的符文光,玉屏上跳动的数据流,每一条都裹着“被动接收”的禁制,生怕惊动任何未知的存在。
“维度之眼只收不发,扫的是三天前那道信号的‘余波’。”刘知非指尖点在屏幕上,一道微弱的能量曲线跳了出来,“这信号的道韵很怪,既不像修士的法诀,也不像科技文明的编码,倒像是……用‘意识’直接刻出来的。”
陆研新蹲在“时痕”旁,手里捏着一片指甲盖大的时痕薄片,正往上面贴“聚灵纹”。薄片虹彩流转,裹着守白的基因频率,他将薄片嵌进星璇仪的凹槽里,玄冰髓笔在仪器上画着“调频阵”:“时痕能引动基因共鸣,不如用它当‘接收器’——不主动喊,就调频道,只接我们认识的‘熟人’信号,比如云染染。”
他抬头,对着围观的众人解释:“强度调到最低,比蚊子哼还轻,就算被听见,也只会以为是宇宙杂音。主要是试试,能不能摸到其他‘守白’的脉——上次那道深空信号,不就是冲着时痕来的吗?说不定能钓出点东西。”
诺亚双节棍斜插腰后,靠在舱壁上,玄铁棍身淬的南明离火纹路亮着微弱的光,眼神像盯着猎物的鹰:“钓可以,但得有钩子。万一钓上来的不是鱼,是吃人的魔呢?”
“有元宝在。”守白笑着拍了拍脚边的玄犬,元宝立刻抬起头,颈间定魂玉亮了亮,犬瞳里映着时痕的虹彩,“它对危险的感应比我们都灵,真有不对劲,它第一时间会预警。”
金一诺走到星璇仪旁,指尖凝出冰灵真气,在时痕薄片上刻下“护魂纹”:“我加了层防护,就算接收到污染信号,也能挡住,不会波及我们。安全第一。”
一切准备就绪。守白闭上眼,将意识沉入云杖——她的道韵偏“守”,最适合做“信号引导”。云杖青芒微微波动,顺着星璇仪,注入时痕薄片。时痕瞬间亮了起来,虹彩光带在仪器上空盘旋,像一条寻找同伴的灵蛇。
实验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玉屏上,代表“信号接收”的曲线平稳得像一潭死水,只有背景噪音在微微起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陆研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要说话,刘知非突然低喝一声:“别动!”
众人瞬间绷紧神经——刘知非的维度之眼,突然捕捉到一段异常的宇宙射线暴残波!那波不是自然形成的,里面裹着极其复杂的意识编码,虽然模糊,但能量模式,竟和三天前那道深空信号有0.7%的相似度!
“这是……”陆研新刚要凑过去看,星璇仪突然“嗡”地一声,屏幕上的曲线猛地跳了起来,像被针扎了的兔子!
不是云染染那温暖如春日的道韵,也不是熟悉的任何信号——
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裹着血与泪的求救声,顺着时痕薄片,钻进了众人的神魂里:
“……坐标……沉沦之环……它们……在剥意识……救……救……”
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只留下刺骨的绝望,在实验室里弥漫。
守白猛地睁开眼,云杖青芒骤亮,她能清晰感受到,那求救声的意识基底,和自己的基因频率,竟有99.2%的相似度——那是另一个“守白”!
“找到了!但不是云染染!”陆研新的声音都在发颤,指尖飞快地在玉屏上操作,锁定信号来源的模糊坐标,“在已知星图边缘,高维不稳定区,代号……‘沉沦之环’!”
刘知非的维度之眼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玉屏上瞬间跳出来另一组数据——在距离沉沦之环不到三光年(宇宙尺度的“邻居”)的地方,有一片被绝对“静默”笼罩的区域。
这片区域里,能量活动剧烈得像沸腾的岩浆,能清晰看到恒星爆炸的余波、时空褶皱的涟漪,但所有信息,所有道韵波动,都被硬生生“吞”在了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出来。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却裹着厚厚的冰,外面连点热气都摸不到。
“两个异常点。”刘知非的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指尖点在玉屏上,划出两个猩红的圈,“一个是‘沉沦之环’,在尖叫求救,信号里的‘守白’基因,几乎和我们一模一样;另一个是这片‘静默区’——它的技术层级,至少比我们高三个境界,能把自己的道韵完全藏起来,这种‘刻意的安静’,比大喊大叫还吓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道深空信号,十有八九和这静默区有关。要么是它发的,要么……它和那信号的主人,是一伙的。”
诺亚猛地站直身体,双节棍在掌心转了个残影,火纹瞬间亮了起来:“有人在猎杀‘守白’?是巢核干的?还是那静默区的玩意儿?”
金一诺指尖按在星璇仪上,调出求救信号的残片,冰灵真气一点点剥离里面的杂音:“这污染……和巢核的‘蚀骨幽丝’有点像,但更毒,更精准。不是大范围的污染,是针对性的‘意识剥离’——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把那个‘守白’的道心、记忆、甚至自我认知,全剥掉。”
守白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那求救声里的绝望,她感同身受。她能想象到,另一个“自己”在沉沦之环里,正被某种东西一点点撕碎意识,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能不管。”守白的声音很稳,但握着云杖的手,指节都泛了白,“但也不能乱冲——沉沦之环在高维不稳定区,连维度之眼都扫不清里面的情况,万一进去是陷阱怎么办?”
“陷阱的可能性很大。”刘知非调出沉沦之环的星图,上面画满了红色的“危险标记”,“那地方时空裂缝比头发丝还密,随便一道就能把启明号撕成碎片。而且,求救信号来得太巧了——我们刚用时痕调频,它就来了,像是早就等着我们上钩。”
陆研新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我们派‘影蜂’去!”
他跑到武器舱,很快抱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虫子——那是他用星陨铁和虚空沙炼的“影蜂探测器”,每一只都涂了匿道符的涂层,能融入宇宙背景,而且只收不发,就算被发现,也只会以为是块没用的废铁。
“让影蜂贴着沉沦之环的边缘飞,不进去,只扫外围的能量波动、意识残片。”陆研新拿起一只影蜂,指尖按在它背上,刻下“定向搜索纹”,“重点查有没有巢核的气息,还有那‘意识剥离’的手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刘知非点头:“同时,维度之眼全程盯着静默区。它不是能藏吗?我们就等——只要它动一下,哪怕只是泄出一丝能量,我都能抓出来。”
诺亚走到守白身边,双节棍在掌心敲了敲:“影蜂要是探到危险,我们立刻撤。要是真能找到那个‘守白’,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想办法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活活剥了意识。”
守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影蜂出发,维度之眼盯死静默区。元宝,帮我们看着点,有不对劲,立刻叫。”
“汪!”元宝站起身,尾巴绷得笔直,定魂玉亮得像颗小太阳,犬瞳盯着影蜂,显然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
陆研新打开舱门,将影蜂一只只放出去。那些小小的探测器,刚离开启明号,就瞬间融入了漆黑的宇宙,连一点反光都没有,像十几道看不见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沉沦之环的方向飞去。
实验室里,玉屏被分成了两半:左边是影蜂传回来的实时画面——漆黑的宇宙,偶尔闪过一道时空裂缝的光;右边是静默区的景象——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星域,连星光都绕着它走,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时间一点点过去,影蜂飞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接近了沉沦之环。
就在这时,左边的画面突然变了——
沉沦之环的外围,飘着无数道透明的“意识残片”,像破碎的玻璃,每一片都裹着绝望的尖叫。有的残片里,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守白有七分像;有的残片里,是扭曲的符文,和金一诺分析的“意识剥离”纹路一模一样。
更吓人的是,那些残片的周围,缠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不是巢核的蚀骨幽丝,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虚无之雾”,碰到意识残片,就会像饿狼扑食一样,一点点把残片吞掉,连点渣都不剩。
“那是什么……”陆研新的声音发颤,“比巢核还狠,连意识残片都不放过。”
守白的脸色苍白,她能感受到,那些意识残片里,有好几个都带着“守白”的基因频率——也就是说,不止一个“自己”,在沉沦之环里被剥离了意识,变成了这些破碎的残片。
就在影蜂准备再靠近一点,扫取虚无之雾的样本时,右边的玉屏突然闪了一下!
静默区里,一道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像心跳一样,跳了一下,然后瞬间消失。
刘知非的眼睛瞬间瞪圆,指尖飞快地捕捉那道波动:“找到了!这波动……和沉沦之环里的虚无之雾,同源!”
真相瞬间清晰——
静默区的“主人”,就是在沉沦之环里“剥离意识”的凶手!它们把沉沦之环当成了“猎场”,专门猎杀拥有“守白”基因的个体,用虚无之雾剥离她们的意识,至于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而三天前那道深空信号,就是它们在“侦察”——确认启明号上有时痕,有“守白”,然后放出求救信号,等着他们上钩。
“撤!让影蜂立刻回来!”守白猛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陆研新反应极快,指尖按在控制台上,发出“召回指令”。但已经晚了——
沉沦之环里,突然爆发出一道漆黑的光,像一把刀,瞬间划破宇宙,精准地劈向那几只影蜂!
“滋啦——”
玉屏上的画面瞬间变黑,所有影蜂的信号,全断了。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元宝对着舷窗,发出低沉的呜咽,颈间定魂玉的光,变得忽明忽暗。
守白握紧云杖,杖身青芒剧烈波动,她能感受到,那道漆黑的光,此刻正朝着启明号的方向,缓慢地、带着审视地“看”过来——虽然匿道符还在起作用,但对方已经知道,她们在这里了。
“静默区的东西……发现我们了。”刘知非的声音很沉,维度之眼上,代表“危险”的红灯,开始疯狂闪烁。
诺亚双节棍握得死紧,火纹亮得刺眼:“来就来!老子正好试试,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厉害!”
金一诺走到守白身边,指尖凝出冰符,语气冷静:“匿道符还能撑一阵,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维度稳定区——沉沦之环和静默区之间,有一道时空夹缝,能藏住启明号。”
守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走!去时空夹缝!但在走之前,把影蜂传回来的资料存好——那些意识残片、虚无之雾、还有静默区的波动,都是线索。”
她看向伙伴们,声音里带着修士的决绝:“我们现在打不过,但不代表以后打不过。那个沉沦之环里的‘守白’,我们记着;静默区的仇,我们也记着。等我们道心够强,法器够狠,总有一天,要回去,把真相挖出来,把那些破碎的意识,救回来。”
陆研新立刻保存数据,刘知非启动启明号的“空间跳跃阵”,诺亚守在舱门,金一诺加固匿道符,元宝则蹲在守白脚边,定魂玉亮着,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宇宙。
启明号缓缓启动,像一道墨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时空夹缝的方向飞去。身后,沉沦之环的方向,那道漆黑的光还在闪烁,静默区依旧安静得可怕,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已经盯上了他们。
匿道符藏得住船,却藏不住他们的道心。那道来自沉沦之环的求救声,那些破碎的意识残片,还有静默区里的杀机,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了六棱锥团队的心上。
他们在静默中倾听,在危机中蛰伏。不是退缩,是在积蓄力量——等下一次再面对那些“猎人”时,他们要握紧剑,不再只是躲藏,而是要挥剑,为自己,为那些被猎杀的“同类”,杀出一条生路。
时空夹缝越来越近,启明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宇宙的褶皱里。但实验室的玉屏上,沉沦之环和静默区的坐标,被牢牢地记了下来,像两颗复仇的种子,等着生根发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