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书店的窗染成淡金,周棠推开门就看见韩枚——姑娘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捏着那枚“初心”银戒,正对着光转。
手机屏幕亮着,#陈默再回应SU88隐患#的热搜词条跳出来,她瞥了眼,指尖没点,反而按熄了屏幕。
“没看后续?”周棠把温好的蜂蜜水推过去,杯底的蜜絮慢慢飘开,像心里散掉的堵得慌的气。
韩枚抬头笑,眼下淡淡的青黑藏不住,却比昨天亮堂多了:“凌晨刷到句话——‘好起来的从来不是生活,是自己’。林晓晓昨晚发二十条语音骂陈默,我没跟着气,就回她‘别用别人的错罚自己’。”
她把银戒放在摊开的枫叶诗集上,戒圈内侧的向日葵纹路,正对着诗里“我愿作一枚白昼的月亮,不求眩目的荣华”那句,“他再辩,车门还是打不开;我们再气,支教老师的戒指今天也得寄——犯不着把心思搭在烂事上。”
周棠看着她指尖的银戒,想起前几天韩枚气到手抖,刻坏了两枚戒圈,砂纸扔在桌上,眼泪差点滴在银料上。现在姑娘拿起砂纸,轻轻蹭着戒圈边缘,动作慢了,却稳得很。
“之前钻牛角尖,总想着‘他怎么能这样’,气得半夜睡不着。”韩枚的砂纸磨过银戒,发出细沙沙的响,“今早醒得早,看着窗外的天慢慢亮,突然就想通了——他的诚信塌了,是他的事;我的银戒得刻好,是我的事。张萌的‘自愈’银饰等着打样,李老师的婚戒要赶工,这些才是该上心的。”
门“叮铃”响了,中文系的王教授举着本卷边的《顾城诗选》走进来,笑着摆手:“可别跟我说陈默的事!我今早直接把新闻App卸了——与其在那些争论里耗神,不如给学生改诗歌鉴赏的讲义。”
他凑过来看韩枚磨银戒,指腹碰了碰戒圈:“这手艺,得专心吧?分心了,字就歪了,圈就不圆了。过日子也一样,盯着别人的烂事,自己的步子就乱了。”
韩枚点头,把磨好的银戒举到光下,戒圈泛着温温的光,没有一点毛刺:“您说得对!刻银戒最忌心浮气躁,就像现在,要是总想着陈默的声明多离谱,这戒圈肯定磨不平,支教老师戴着手疼,那才是真的亏。”
她点开微信,没看那些吵翻天的群聊,直接切到支教老师的对话框。里面躺着几张照片——孩子们举着画满向日葵的纸,笑得牙都露出来,背景是土坯墙,却亮得晃眼。
韩枚指尖飞快打字:“李老师,银戒今天寄,戒圈多磨了三遍,戴着手不疼~”后面缀了个[太阳],发出去时,手机顶端恰好弹出“陈默直播强调个别案例”的推送,她眼都没抬,划掉了。
周棠拿起笔,在新的便签上写:“不耗于无谓的争执,不困于别人的泥潭。心里稳了,再大的杂音也扰不了自己。”她把便签贴在诗集扉页,和之前那句“跨城的风,吹的是真心”并排,两张浅黄色的纸,在晨光里像两朵安静的花。
“以前总觉得,得等他认错了才解气。”韩枚把银戒放进绒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现在才懂,他认不认错,跟咱们没关系。咱们把银戒刻好,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你看这砂纸,磨掉的是银戒的棱角,也是心里的毛躁——人啊,得自己学会哄自己开心,自己让自己踏实。”
周棠看着她把绒盒放进快递袋,贴邮票时,韩枚特意选了张印着向日葵的,“跟戒圈里的图案配,李老师收到肯定高兴。”
外面的街上,早餐摊的热气散了,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往学校走,电动车“叮铃”的铃声飘进来,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陈默的热搜还在涨,可书店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银戒的温润,诗集的墨香,还有两个人稳稳的心跳。
韩枚拍了张快递袋的照片,发在朋友圈:“新的一天,不纠缠,只向前。银戒要寄,日子要过,心里的光,别让杂音吹灭~”后面跟着[爱心]和[拳头]。
周棠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是啊,这世上有太多猝不及防的烂事,可有些东西,根本不配占着情绪。好起来的从来不是生活,是自己——心里足够稳,风再大,也吹不动往前走的步子。
风铃又响了,晨光正好,韩枚收拾好工作台,拿起张萌的设计稿,低头认真画修改意见。银戒在快递袋里,等着跨越山海;她们在书店里,守着自己的节奏。那些喧嚣的、糟心的,都成了远处的背景音,轻得像一阵风。
附:
《银戒与晨光》
——致韩枚
你的指尖有细小的星群在旋转,
银屑飞溅时,
整个清晨开始变得柔软。
那些被火淬炼的曲线,
在枫叶脉络间寻找安眠。
当戒圈拢住漂泊的月光,
所有杂音都退回雾的背面。
你打磨的不是银,
是让生活重新站起来的支点。
在舆论沸腾的锅底,
始终保存一粒沉静的盐。
砂纸擦过戒圈内侧时,
向日葵的纹路正推开黑暗。
那些被刻刀带走的焦虑,
都成了光走过的路线。
现在请把银戒举向窗棂,
看它如何接住朝霞的请柬。
所有未说出的对白,
已凝成露珠挂在竹筐边缘。
当快递员带走这份光亮,
山野的童谣会接住银的诺言。
你留在工作台上的掌温,
正让某个明天变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