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带着一队亲兵赶到鸿运坊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沙场惨烈的人都愣了一下
赌场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味和烟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十几个赌场打手或躺或趴,在地上呻吟哀嚎,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最惨的那个刀疤脸,一只耳朵不见了,正捂着血流如注的侧脸惨叫
陈飘背靠着唯一还算完好的赌桌,微微喘着气,手里的西瓜刀拄在地上,刀尖还在滴血
他额角有一块青紫,锦袍也被扯破了几处,显得有些狼狈,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楚河则悠闲得多,他不知从哪弄来块湿毛巾,正慢条斯理地擦着脸和手上的血迹,那件骚包的绛紫色锦袍上也溅了些血点
“哟,老二来了?”
楚河抬眼看到朱高煦,咧嘴一笑
“动作够慢的啊,我们都打扫完战场了”
朱高煦看着这俩活祖宗,哭笑不得
“我说两位国公爷,你们这是……体察民情体察到赌场里来了?还亲自下场活动筋骨?”
陈飘喘匀了气,直起身,用没沾血的手拍了拍朱高煦的铠甲
“少废话,正好你来了,省得我再派人去找你,你带上你的人,把大同府地面上,所有叫得上号的三教九流、帮派头子、地头蛇,什么丐帮、车马行、脚夫行、暗门子的妈妈……但凡能在灰暗地带说得上话的,全给我请来!就说我陈飘,楚河,在此设宴,请他们喝茶!”
朱高煦眼睛一亮,这种活儿他喜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
“要是有不识相不肯来的呢?”
陈飘还没说话,楚河把湿毛巾往旁边一扔接口道
“那还用问?给你兵是干什么的!告诉他们,半个时辰内,看不到人,我就当他们是给脸不要脸,后果自负!”
朱高煦狞笑一声,转身就对身后的亲兵队长下令
“都听见了?分头行动!把大同府给我翻过来,也要把这些牛鬼蛇神全都揪出来!谁他妈敢摆架子,直接捆来!”
“是!”
亲兵们轰然应诺,立刻如狼似虎地分头冲了出去
大同府,城南,铁掌帮总舵
铁掌帮是大同地面最大的帮派之一,主要掌控着城南的货运,码头以及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保护费生意
帮主刘铁手,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一手铁砂掌颇有火候,在大同黑白两道都有些名头
此刻,他正光着膀子,在后院练功,双掌拍打在烧热的铁砂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一个帮众连滚爬爬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
“帮……帮主!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总舵给围了!为首的是个年轻将军,凶得很!”
刘铁手眉头一皱,收功而立,接过手下递上的汗巾擦了擦手,沉声道
“官兵?他们来干什么?咱们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不……不知道啊!那将军说,什么国公爷在鸿运坊设宴,请……请您过去喝茶!限期半个时辰!”
“国公爷?”刘铁手愣了一下
莫非是京城来的天大的人物?怎么跑到大同来了?还请他喝茶?鸿运坊那不是马德财的地盘吗?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茶,怕是没那么好喝
“就说我身体不适,改日再登门拜见……”
刘铁手试图推脱
他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不想轻易涉险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声,伴随着几声惨叫
“砰!”
后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朱高煦按着腰刀,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亲兵
“身体不适?”
朱高煦歪着头,打量着只穿了条犊鼻裤的刘铁手,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容
“我看你练功练得挺起劲嘛!怎么,是二位国公爷的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刘大帮主?”
刘铁手脸色一变,强压着怒气,抱拳道
“这位将军恕罪,非是刘某不给面子,实在是……”
“少他妈废话!”
朱高煦根本不听他说完,不耐烦地一挥手
“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乖乖跟我走,二,我打断你的腿,拖着你走!选吧!”
他身后的亲兵齐刷刷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冰冷
刘铁手看着这阵势,知道今天难以善了。他铁掌帮在大同算是一号人物
但在朝廷精锐兵马面前,屁都不是!
更何况对方是带着杀气和军令来的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将军息怒,刘某……刘某跟您去便是”
“这就对了嘛!”
朱高煦满意地点点头,对亲兵示意
“看着点刘帮主,别让他走丢了!”
类似的情景,在大同府各个角落上演着
丐帮的分舵被士兵直接冲了进去,老乞丐头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架了出来
几个暗娼馆的老鸨被从脂粉堆里揪出,吓得花容失色
车马行的把头,脚夫行的老大,甚至几个在市面上放印子钱的头目
但凡有点势力的,都被朱高煦的人“客气”地请了出来
有人试图反抗,或者仗着人多势众想讲条件
结果立刻就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打翻在地,捆得结结实实
朱高煦下手极有分寸,不致命,但绝对让你疼得刻骨铭心,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暴力请客
不到半个时辰,鸿运赌坊那宽敞却已一片狼藉的大堂内,就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这些人平日里在大同府都是横着走的主,此刻却一个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位煞星国公把他们聚到一起想干什么
陈飘和楚河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临时搬来的两张太师椅上
陈飘慢悠悠地喝着茶,楚河则翘着二郎腿,用一把小匕首修剪着指甲。
朱高煦按刀立在二人身后,如同门神,目光扫过下方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陈飘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下面这群惶惶不安的客人
“人都到齐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飘,这位是楚河,想必诸位都听说过我们”
下面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常州人屠,都传这位楚河楚国公在常州不封刀,有一点犯事儿的苗头就砍人
“今天请诸位来,没别的事”
陈飘继续道
“就是通知你们一声,朝廷即将在大同开设互市,与草原各部交易,这是国策,谁敢伸手,谁死,”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从今天起,大同府所有的地下生意,规矩得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