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停在了明府门前。
这一次，云栖并未像往常那样只坐在车内目送他离开。
她率先利落地下了车，然后转身扶着明衍下了马车，亲自送他走向府门。
明正澜不在府中，明瑶光匆匆赶到门口迎接。
她规规矩矩地向云栖行了一礼：“参见太女殿下。”
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旁边的明衍身上。
明衍方才哭得厉害，即便一路被温言安抚，眼睛依旧有些红肿，痕迹未消。
明瑶光一看就急了，也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步就担忧地问：“大哥！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她下意识地转头，怀疑甚至带着一丝怒意的目光投向云栖：“是不是太女殿下欺负你了？”
少女心性单纯直接，她是真心关切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在这个家里，明瑶光与明衍的关系算是最为亲近的。
毕竟，其他人对明瑶光多是宠溺纵容，唯有明衍会因她犯错而严厉教导她。
明瑶光心思透亮，知道明衍是为她好，故而对这个大哥也格外上心。
明衍冲她摇头：“不许无礼！我无事。”
他转向云栖，语带歉意，“殿下，小妹性子急躁了些，请您勿怪。”
有旁人在场，明衍实在不好意思唤出那声私密的“阿栖”，便又恢复了“殿下”的称呼。
云栖倒也不在意，目光平静地看向明瑶光，淡淡道：“无妨。急躁的性子，多经些事磨练一番便好。好好准备今年的科考，若成绩尚可，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适合‘磨练’的位置。”
这并非惩罚，而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明衍深知这一点，并未推辞，笑着替妹妹应下：“那便麻烦殿下费心了。”
明瑶光也不傻，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关窍，压下之前的冲动，恭敬地再次行礼：“谢殿下恩典！”
她抬起头时，才终于清晰地看到 ——
她大哥的手，正被太女殿下自然而然地牵在手中。
明衍见气氛缓和，便对云栖轻声道：“殿下，想去我那小院坐坐吗？我…… 有些东西，想给您看。”
“嗯，”云栖颔首，“走吧。”
明瑶光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识趣地没有跟上。
……
云栖的突然驾临，让正在院内忙碌的墨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家公子竟引着太女殿下直接去了书房。
并且毫不犹豫地将他那些藏着掖着编写了许久的书稿，一一摊开在了太女面前！
墨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冲上去阻止。
他真怕太女殿下看到这些挑战世俗、颠覆传统的言论会勃然大怒。
届时公子该如何自处？
然而，云栖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脸上没有丝毫轻视或不悦，反而极其自然地坐在书案前，拿起书稿，一页页仔细翻阅起来 ——
当看到明衍论述，男子亦可通过学习算术、地理、律法来管理家业，甚至参与社会事务时。
她点头道：“此论甚好，论证也清晰。若能再添上些详实案例，比如那位以精明着称、协助妻主打理皇商事务的楚氏男子，或许更具说服力。”
再看到明衍设想开设的课程目录，包括基础文理、简单账目、甚至强身健体的武术基础时。
她眼中露出赞赏：“课程设置考虑得颇为周全，实用性强。强身健体一项尤为必要，男子体弱并非天生，多是困于内宅缺乏锻炼所致。”
墨玉听着听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他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明衍看着云栖坐在自己平日的位置上，毫不敷衍的样子，眼圈忍不住又开始泛红：“阿栖，你居然真的不嫌弃，还愿意跟我聊这些…… ”
云栖从书稿中抬起头，看他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写得很好，想法清晰，有理有据。我欢喜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嫌弃？”
她伸手，将人拉过来，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环住他的腰：“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明早眼睛肿得怕是都要睁不开了。”
明衍顺势伏在她肩膀上，缓缓地呼吸，平复着激动的心绪：“我从来不敢想，你会这么支持我。我本打算…… 慢慢骗你，偷偷哄你，让你将来能稍微帮衬一点就好…… ”
云栖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不用你骗，也不用你哄。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我给你当后盾。”
明衍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得更近，主动将唇贴上了云栖的脖颈：“阿栖，谢谢你的支持，谢谢你的成全，谢谢你给了我，还有无数像我一样的男子，一个崭新的可能。”
云栖侧脸蹭了蹭他，低笑：“怎么这么多谢谢啊？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明衍抬起迷蒙的泪眼，痴痴地看着她：“因为谢不完…… 阿栖，我想亲亲你…… 我好怕现在是在做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确认一下…… ”
说着，他也不等云栖动作。
自己便仰起头，主动将唇印了上去。
云栖从善如流，一手压住他的后脑，温柔地回应这个带着泪意和不安的亲吻。
“唔…… ”
明衍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顺着贴合的脸颊滑落下来，渗入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带着微咸的味道。
云栖稍稍退开些许：“怎么还是哭了？”
明衍满脸动情后的绯红，眼神湿漉漉的：“我开心…… 便有点控制不住…… ”
他说着，抓起云栖那只规规矩矩放在他腰间的手，引导着放到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上，声音软糯带着恳求：“你摸摸我，感受一下…… 我就不哭了，好不好？”
掌心下是温热的肌肤和过快的心跳。
云栖眼神暗了暗，喉头微动。
她恶劣的心思又有点冒头。
主要是明衍这副任予任求、主动引着人去触碰的样子，也太乖太诱人了。
不过……
云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
毕竟离大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于是，她只是依言，掌心在他胸口缓缓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滑动了几下，注意着力度和范围，嘴里轻声哄着：“好，听你的，不哭了。”
而怀里的明衍，则仿佛被这轻柔的抚摸和温柔的哄慰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软软地靠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她的名字：“阿栖…… 阿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