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的城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吊桥铁链发出“嘎吱”的声响,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张开了嘴。天宇勒住胯下的白骓马,玄色披风在风中舒展,露出甲胄上细密的鳞片——那是用楚地精铁打造的明光铠,在朝阳下泛着冷冽的光。身后,三万主力大军列成整齐的方阵,甲叶碰撞的脆响与马蹄声交织,震得城门前的石板微微发颤。
“主公!”韩信身披亮银甲,快步从城门内迎出,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显然是刚从城墙上下来,“城防已按您的吩咐加固完毕,请主公查验!”
天宇翻身下马,拍了拍韩信的肩膀:“不必急着查验,先带我绕城看看。”
成皋城的城墙依山而建,最高处达三丈有余,最低处也有两丈,墙面由青灰色条石砌成,缝隙间灌注的糯米石灰浆在岁月里凝成坚硬的整体。此刻,墙头上新添了五十余座箭楼,箭楼顶端覆盖着铁皮,望孔里隐约能看到哨兵警惕的身影。韩信指着箭楼道:“每座箭楼配备十名弓箭手,两架投石机,楼内囤积三日干粮与清水,就算被敌军围困,也能坚守一时。”
城墙外侧,三道深壕沟如环蛇般缠绕,沟宽五丈,深三丈,沟底铺满打磨锋利的铁刺,刺尖朝上,闪着幽光。沟沿上每隔十步插着一根削尖的木桩,桩顶涂抹了黑褐色的药膏——那是用毒蛇胆汁与桐油熬制的毒药,一旦划破皮肤,半个时辰内便会肿烂。“这三道壕沟各有妙用,”韩信解释道,“第一道沟底埋了尖刺,第二道沟内引了汜水的支流,第三道沟两侧筑了土墙,可埋伏弓箭手。敌军若想攻城,必先填沟,这一来一回,足够他们损兵折将。”
天宇走到城门处,抬头望着新安装的千斤闸。闸板由整块铁梨木制成,表面包着铁皮,边缘镶嵌着锋利的铁齿,绞盘上缠绕着粗壮的铁链,十几个士兵正合力转动绞盘,闸板缓缓落下,“哐当”一声砸在地面的凹槽里,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发麻。“这闸板能抵御十石弩的直射,”韩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就算敌军攻破城门,放下闸板,也能将他们拦在瓮城之中,届时瓮城两侧的箭孔齐放箭,便是插翅难飞。”
绕城一周,天宇的目光在每个防御工事上停留,时而俯身查看壕沟的深度,时而伸手触摸箭楼的木板厚度,偶尔询问几句,韩信都一一作答,声音里透着胸有成竹的笃定。当走到城西的粮仓时,天宇停下脚步——这里原本是座废弃的寺庙,如今被改造成粮仓,院墙加高了丈余,墙头插满铁蒺藜,门口由百名精兵守卫,院内的粮囤堆得如小山般高,麻袋上印着“燕”“赵”“齐”的字样,正是北方各州加急运来的粮草。
“不错。”天宇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但还不够周全。传我令,在城外十里处的卧牛岭设置前哨据点,派五百精锐哨兵驻守,据点四周挖暗渠,埋响铃,一旦有敌军靠近,铃响示警。再备二十匹快马,发现敌军动向后,分四路回报,确保消息能在半个时辰内送抵城内。”
韩信躬身领命:“末将这就去安排!”
“且慢。”天宇叫住他,指向城内纵横的街巷,“城内也要划分区域。从东门到西门的主街为界,南侧设粮草区、军备区,北侧设伤员救治区、亲兵营。各区之间筑矮墙隔开,墙上开小门,由专人值守,非本区人员不得随意出入。再在城中心的钟楼处设指挥台,一旦敌军攻城,我在指挥台统一调度,各区域按令行事,不得擅自行动。”
“主公考虑得周全!”韩信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就算敌军攻破一角,也能迅速封锁区域,不至于全军混乱。”
当日午后,成皋城内的守军将领齐聚城楼议事。二十余名将领按官职高低排列,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密集的光点,腰间的佩剑与刀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天宇站在舆图前,指尖点在城东的位置:“周勃听令!”
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出列抱拳:“末将在!”
“你率五千精兵驻守城东。城东地势最低,是敌军主攻方向之一,需在城墙内侧再筑一道土墙,墙后囤积滚石、火油,若外墙失守,便退守土墙,与敌军巷战。”天宇的目光锐利如刀,“记住,城东是门户,丢了城东,整个成皋便无险可守,你可明白?”
周勃面色凝重:“末将明白!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灌婴。”天宇转向另一名瘦削却眼神精锐的将领。
“末将在!”
“你率五千精兵驻守城西。城西靠近汜水,敌军可能会从水路偷袭,需在岸边增设了望塔,配备火箭手,一旦发现敌军船只,即刻焚烧。另派一千士兵沿河岸巡逻,挖掘陷阱,阻止敌军登陆。”
灌婴领命:“末将遵令!”
天宇继续分派任务:“城南、城北各留五千兵力,由副将李信、王贲统领,重点防范敌军袭扰侧翼。我亲率中军一万驻守城中心指挥台,统一调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提高,“严令各军: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敌军攻城时,先用弓箭、投石机消耗其兵力,待其疲惫,再伺机反击。若有违令者,斩!”
“诺!”众将领齐声应道,声浪撞在城楼上,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
命令传下后,成皋城瞬间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士兵们扛着滚石往城墙上运,脚步踩在石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民夫们推着独轮车,将粮草、箭矢送入指定区域,车轴转动的“吱呀”声此起彼伏;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工匠们抡着铁锤打造箭簇、修补甲胄,火星溅在地上,烫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城西的救治区内,郎中们正将草药分类晾晒,艾草、当归、止血草的气味混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十几张简易的病床靠墙摆放,床铺上铺着干净的麻布,旁边的木箱里堆满了绷带、夹板——这些都是为即将到来的伤员准备的。一名老郎中一边碾药,一边对身边的学徒说:“多准备些金疮药,这场仗,怕是少不了流血。”
城中心的指挥台很快搭建完毕。那是一座三丈高的木台,四周挂着牛皮帐,能遮风挡雨。台上摆放着巨大的沙盘,沙盘里清晰地标注着成皋城的街巷、城墙、壕沟,甚至连每座箭楼的位置都一一标出。天宇站在沙盘前,指尖在城东的位置轻轻敲击——那里,将是刘邦大军的第一个目标。
傍晚时分,卧牛岭的前哨据点传来消息:刘邦军的先锋夏侯婴部已过偃师,距离成皋只剩三十里,正沿着官道缓慢推进,队伍前后绵延十里,旗帜如林。
天宇站在城楼上,望着西方的天际。夕阳正沉入嵩山的轮廓线,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远处的官道上,隐约能看到尘埃滚滚,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正朝着成皋的方向蠕动。
“吹号。”天宇低声道。
亲兵举起号角,悠长的号声在成皋城上空响起,穿透了忙碌的喧嚣,带着肃杀的气息,回荡在山谷间。听到号声,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握紧了兵器,望向西方的尘土——他们知道,刘邦的大军,就要来了。
天宇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柄的纹路被他摩挲得光滑。他看着城楼下严阵以待的士兵,看着城内有条不紊的备战景象,看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天”字大旗,心中一片平静。
成皋城就像一张拉开的弓,而他,就是那扣在弦上的箭。只待敌军到来,便要给予最凌厉的反击。
夜色渐浓,城墙上燃起了火把,连绵的火光如一条火龙,将成皋城护在中央。远处的官道上,尘埃依旧在蔓延,预示着一场大战,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