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会议室的空气像被冻住了，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只有投影幕布的冷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市场总监张磊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咖啡杯里的液体晃出了圈：“星图科技昨天刚发布全时全息社交，用户数一夜涨了20%！我们倒好，搞什么‘强制清醒’‘数字净土’，这不是把市场拱手让人？”他指着林曦面前的“自我设限”文件，语气里满是不甘，“这不是克制，是投降！‘真实阵线’闹一闹，我们就缩脖子，以后谁还信织梦的创新力？”
旁边的技术总监周明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代码——那是他们秘密研发了半年的“智能沉浸调节系统”，原本计划在下次发布会推出。“张总说得对，技术的问题该用技术解决。”他把屏幕转向众人，上面跳动着用户瞳孔追踪数据，“我们能精准识别‘现实失焦’征兆，自动弱化数字层，何必用‘强制脱离’这种笨办法？这会让研发团队寒心！”
话音刚落，秦涯就站了起来。他手里攥着一叠用户来信，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上周有位母亲写信说，她女儿因为‘灵境’能定制虚拟父母，三个月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他抽出其中一页，声音沉了些，“还有养老院的反馈，王爷爷第一次用简化版看到儿子，说‘终于不是隔着一层光了’——这些不是技术能完全解决的，需要我们主动留余地。”
苏瑾跟着补充，她的笔记本上记满了竞品负面新闻：“星图科技的全时社交已经出现多起‘现实疏离’投诉，只是他们压下去了。”她抬眼看向张磊，“我们现在让一步，不是丢市场，是守住用户的信任。如果为了抢短期份额丢了底线，织梦迟早会变成自己反对的样子。”
“信任能当饭吃吗？”张磊冷笑一声，猛地扯下胸前的工牌拍在桌上，“我带市场部拼了三年，眼看就要冲进行业第一，现在要我们停下来？要么取消‘自我设限’，要么我走！”周明也跟着站起来，身后几个技术骨干默默举起了手，会议室里的火药味瞬间浓了起来。
林曦一直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桌角那台旧测试机——机身的胶带痕迹还在，像是在提醒她最初的样子。她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忽然想起创业初期，大家挤在小仓库里，对着一台故障的AR眼镜熬了三个通宵，那时他们说“要做让家人也能放心用的技术”。
“我知道大家怕什么。”林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把旧测试机推到桌子中央，“怕丢市场，怕被超越，怕心血白费。但我们更该怕的是，有一天别人提起织梦，说‘他们的技术很好，就是忘了怎么做人’。”她翻开用户来信，指着其中一句，“这位老人说‘技术再厉害，不如让我能摸得到儿子的笑’——这才是我们该守的东西。”
她看向张磊，语气软了些却很坚定：“市场丢了可以再抢，团队散了可以再聚，但织梦的根要是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自我设限’不是退缩，是我们给技术装上的‘方向盘’，怕它跑太快，忘了要去的地方。”
那天傍晚，张磊带着几个市场专员递交了辞呈。林曦在离职申请上签字时，秦涯和苏瑾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的“用户体验优化方案”，后面跟着二十多个自愿留下的技术人员。“我们想把‘数字净土’的场景做得更细，比如在医院设置‘无干扰区’，让病人能安安静静陪家属。”秦涯把方案放在桌上，“还有人提议，把王爷爷他们的故事做成研发手册的序言，提醒大家别忘了为什么出发。”
林曦看着方案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忽然觉得眼眶发热。窗外，“数字净土”的标识灯正慢慢亮起，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那台旧测试机上——它见证过织梦的起点，如今，也将陪着织梦，走向更稳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