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搜索结果的出现，一篇，两篇……郭城宇一篇篇翻看下去。
从腹腔镜技术的改良，到消化道畸形的诊疗进展，陈医生发表的论文数量可观，质量也颇高。
每一篇论文都展现出他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创新的思维。
凌晨三点的医生值班室里，只有鼠标滚轮滑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映照着郭城宇专注而略显不服气的侧脸。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倔强，仿佛在和这个陈医生暗暗较劲。
姜小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有些气鼓鼓的郭城宇。
“怎么了？谁又惹郭少生气啦？”
姜小帅脱掉白大褂，随手挂在一旁后，从背后抱住了郭城宇，抱住的瞬间，姜小帅看到了郭城宇电脑屏幕上的文献。
“嗯？你在看陈医生的研究啊。”
“他这个研究太厉害了，提出的新方法可行率很高的，说不定真的是种突破呢。”
姜小帅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郭城宇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姜小帅，起身走到一旁，用热水冲调着两杯咖啡，眼神没落到姜小帅身上，语气随意道。
“哦，他这篇发表在《中华老年医学杂志》上的文章，统计方法有点问题。”
“样本量不足的情况下强行使用那个回归模型，检验效力是不够的，结论未必可靠。”
姜小帅愣住了，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惊讶。
“对啊，那篇不是他代表作，也很早了，挺偏门的。”
郭城宇这才抬起头，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姜小帅，神色淡然。
“年末我要交论文，今天翻文献偶然看到的。”
他顿了顿，抿了一口自己那杯苦涩的液体。
姜小帅没有立刻去接咖啡，他盯着郭城宇看了很久，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种了然于心的、明亮的光芒，让郭城宇第一次有些想要移开视线。
他似乎从郭城宇的话语和举动中，察觉到了一些隐藏在深处的情感。
“城宇。”
姜小帅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下周，老陈就要调去分院负责新病区了。”
郭城宇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他今天还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那边，说不定我还能提前当上主任什么的。”
姜小帅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郭城宇心上。
郭城宇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说“机会是好，该去”，或者“分院确实更锻炼人”，但话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姜小帅离开后的画面，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如果这个医院里没有姜小帅，他的实习将没有任何意义。
他就该听父母的话，去管理公司，或者出国什么的。
看着郭城宇细微的神情变化，姜小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接过郭城宇手中的杯子，两人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旁短暂相触。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了郭城宇的全身。
“但是我说，我不愿意。”
姜小帅看着郭城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
郭城宇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因为，我在这里两年了，终于找到了最好喝的咖啡。”
姜小帅晃了晃手中那杯速溶咖啡，语气变得柔软而笃定。
而且，还有人会为了他，偷偷查遍另一个男人发表的所有论文，然后像个赌气的少年一样，非要找出点“瑕疵”来。
姜小帅清楚郭城宇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都是因为郭城宇心里有他。
其实郭城宇平日里看到他和别人走得近一点，就会冷着一张脸，连说话都带着股酸溜溜的劲儿。
这些姜小帅都知道，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郭城宇依旧呆愣地站在那里，眼神有些迷离，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姜小帅看着郭城宇这副可爱又呆呆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缓缓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搭在郭城宇白大褂的袖子上。
在这凌晨夜深人静时，在弥漫着消毒水和咖啡因的空气里，姜小帅微微踮起脚尖，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的眼睛微微闭上，带着一丝羞涩和大胆，飞快地，轻柔地碰了碰郭城宇的嘴唇。
触感温热，一瞬即逝。
“我们城宇同学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郭城宇却始终怔在原地，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那轻轻的一吻，仿佛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团火。
姜小帅看着郭城宇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索性整个人贴上去，鼻尖轻轻蹭着郭城宇的下巴。
他能感觉到郭城宇下巴上那微微的胡茬，痒痒的，却又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这个动作终于击碎了郭城宇最后的伪装。
郭城宇深吸一口气，他能闻到姜小帅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手臂猛地收紧，将姜小帅牢牢锁在怀里，低头狠狠吻住那张总能说出让他又气又爱的话的嘴。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而强势，直到姜小帅软在他怀里轻轻喘气，郭城宇才稍稍放松力道。
姜小帅轻笑，手指抚过郭城宇的衣领。
“城宇同学~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
“我就是道理。”
郭城宇说着，又在他微微红肿的唇上轻啄一下。
姜小帅轻轻推开郭城宇，后退一步，他重新举起手中那杯依然温热的咖啡。
“好~”
“咖啡，下次换种口味吧，喝了几个月有点喝腻了~”
姜小帅笑着转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轻快。
郭城宇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姜小帅的吻。
他随手将白大褂脱下，搭在手臂上，快步跟上姜小帅的步伐，两人一起朝着休息室走去。
窗外，朝阳渐渐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长廊，也驱散了长夜残留的最后一丝清冷。
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放在台上，袅袅地，最后一丝热气，融进了这片暖光里。
像所有未曾说出口却早已彼此明了的心事，终于见到了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