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看着苏蓉伸过来的手，刘永猛地偏头躲开，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审视，却让苏蓉的手僵在了半空。
“永哥……你……”苏蓉被他眼中的寒意刺得一怔，有些无措。
“我为什么挨打，你心里没数吗？”刘永的声音沙哑而阴沉，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苏蓉脸色瞬间一白，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道：“永哥，你说什么呀？我、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刘永猛地提高了音量，因为激动又牵扯到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苏蓉，“人家说了！让我管好自己的女人！别再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苏蓉，你告诉我，你他妈又在外面惹了谁？！老子这顿打，全是替你挨的！”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滔天的委屈和愤怒。
苏蓉被他吼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昨晚打刘永的人竟然是因为自己，怕的是刘永此刻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
苏蓉听着他话里的内容，一个可怕的猜测瞬间浮上心头——是韩安禾！一定是韩安禾找人干的！她不仅毁了自己的名声，逼自己嫁给了刘永，现在还要赶尽杀绝吗？！
巨大的恐惧和恨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透露半分。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在刘家就真的没有一点立足之地了。
“我……我没有……”她摇着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次倒有七八分是真吓的，“永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了，我还能做什么啊……”她哭得梨花带雨，试图用眼泪和柔弱唤起刘永往日对她的那点情分。
刘永看着她哭泣的样子，那曾经让他心软的模样，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迷茫。
他看不懂了。
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眼泪是真的吗？她的担心是真的吗？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和欺骗？
如果爱过，她怎么会一次次把他往火坑里推？
如果不爱，她此刻这满眼的担忧和恐惧，又算什么？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混合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混乱，刘永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颓然地瘫倒回炕上，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苏蓉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
“滚出去。”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厌烦。
这三个字，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苏蓉身体猛地一僵，看着刘永那拒绝沟通满是厌弃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咬着嘴唇，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恨，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而逝。
炕上的刘永，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只剩下被欺骗、被利用后的冰冷和决绝。
那一点点因肉体关系而产生的温情和留恋，在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剧痛和清醒面前，彻底烟消云散了。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苏蓉端着那碗已经微凉的粥，僵硬地站在昏暗的堂屋里，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屈辱、恐惧和滔天不甘的火焰在她心中疯狂燃烧。
滚出去？
他刘永居然让她“滚出去”？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泥腿子！若不是走投无路，她苏蓉怎么可能委身于他？
嫁进这穷酸破败的刘家，已经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和耻辱！现在，他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韩安禾！一定是那个贱人！
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恨自己，又有谁有这个本事和胆子，能让刘永挨了打还不敢声张？
苏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她恨！她好恨！
凭什么？凭什么韩安禾就能安然无恙，还能反过来算计她？
凭什么韩安禾就有弟弟护着，现在说不定还有别的男人替她出头？
而自己，却要沦落在这泥潭里，对着刘永这种货色虚与委蛇，还要承受他的怒火和羞辱？
不！她绝不认输！
她苏蓉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绝不会一辈子困在这个穷山沟，困在刘永这个废物身边！
刘永刚才那冰冷审视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割在她心上，也彻底斩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这个男人，已经靠不住了。
他不会再被她轻易迷惑，甚至可能因为今天的芥蒂，以后会更加防备她，限制她。
她必须靠自己！
她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
可是，怎么离开？
回城的路遥遥无期，指望家里把她弄回去更是希望渺茫。刘家绝不会轻易放她走，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苏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滋生蔓延。
她想起上次去公社，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公社副主任，看她的眼神似乎就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同样诱人。
她需要耐心，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苏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恶念和躁动。她不能慌，不能乱。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碗凉透的粥，眼神重新变得温顺而哀戚。
她转身走向灶房，将粥倒回锅里，重新点火加热，动作轻柔，仿佛一个尽心照顾丈夫的贤惠妻子。
苏蓉知道，在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刘家还是她暂时的“庇护所”。她不能现在就跟刘永彻底撕破脸，她还需要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作为掩护。
她一边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在心里冷冷地筹谋着。
韩安禾，你给我等着！还有刘永……今日之辱，他日我苏蓉必百倍奉还！
她绝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她一定要爬出去，爬到高处，把所有这些看不起她、欺辱过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低垂的脸上，那扭曲而坚定的神情，如同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充满了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