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造？
县长和李书记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造拖拉机？
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那可是工业结晶，钢铁巨兽！
不是捏泥巴，不是做雪花膏！
“厂长，您说真的？”
马伟也懵了，他虽然对江晚念盲目崇拜，但这个想法也太……离谱了。
“咱们上哪儿造去？图纸呢？工程师呢？生产线呢？”
林珊也皱起了眉，忧心忡忡。
“晚念，这不是钱的问题。工业制造，有它自己的体系和规律，我们完全是外行。”
“是啊，江总。”李书记急忙劝道。
“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要不……要不我们再去跟那个罗伯特谈谈？服个软，姿态放低一点……”
“服软？”
一直沉默的袁立德，突然开口了。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着一团火。
“为什么要服软？”
“几十年前，我们连火柴和钉子都要从洋人那儿买，他们叫我们‘东亚病夫’！”
“后来，我们不是也造出了自己的飞机、大炮、原子弹？”
“怎么今天，到了一台小小的拖拉机面前，就又要跪下去了？”
老头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这帮仗着技术优势，就想卡我们脖子的洋鬼子！”
“江老板，我支持你！”
“造！我们自己造！”
“图纸，我来想办法！我以前在农科院，认识几个专门搞农机的朋友！”
“技术，我们自己摸索！我就不信，我们华国这么多聪明的大脑，还造不出一台比他们更好的拖拉机！”
看着情绪激动的袁立德，江晚念笑了。
她就知道，这位老先生，骨子里是个不服输的硬汉。
“袁老，您别激动。”
“图纸和技术的问题，不用您操心，我来解决。”
她转向一脸担忧的众人，语气平静。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但你们忘了，我们南华集团，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钱吗？”
“不是。”
“是朋友。”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那台红色手摇电话，熟练地摇动起来。
“喂，请帮我接京城，吴大炮家。”
县长和李书记，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哪位啊？找老吴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吴老，是我，江晚念。”
“哦！是晚念丫头啊！”
吴大炮的声音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嗓门更大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可算是给老子长脸了！在西风县搞出那么大动静，连中枢海那几位都知道了！说你干得漂亮！”
“吴老，我今天给您打电话，不是来求表扬的。”江晚念开门见山。
吴大炮豪气干云，“说吧，什么事？是不是西风县那帮地方官不配合？你等着，我这就给甘北军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去给你撑腰！”
“不是地方上的事。”
江晚念把卡吉尔和罗伯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到罗伯特扬言要封锁所有农机设备时，电话那头的吴大炮沉默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才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欺人太甚！”
“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外国资本家！真以为我们华国还是五十年前，可以任由他们揉捏吗？”
“晚念，你别怕！这事我管了！不就是几台破拖拉机吗？我让军工厂给你造！”
“吴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晚念打断了他。
“我不要军工厂给我造几台。”
“我要的，是一个能持续生产，并且不断研发升级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农机制造基地。”
“吴老，您想过没有。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如果我们的粮食生产，从种子到化肥，再到机械，每一个环节都被外国公司控制，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的饭碗，端在了别人的手里。”
“他们想让我们吃饱，我们就吃饱。想让我们挨饿，我们就得挨饿。”
“这比用大炮对着我们，还要危险！”
江晚念的话，让电话那头的吴大炮，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丫头，你接着说。”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家有重工业基础的工厂。”
“我需要一批人，一批懂技术，有经验，而且有骨气的老工人，老工程师。”
“我有钱，有罗伯特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先进技术图纸。”
“我缺的，就是一个能把图纸变成钢铁的平台。”
“吴老，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
“这是我们国家自己的‘农业国防’。”
“农业国防……”
吴大炮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说得好！说得太他娘的好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丫头，你让我想想……”
吴大炮在电话那头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
“有了！”
“我们国家东北，有个地方叫黑省龙城。”
“那里，有一家叫‘雪松重型机械厂’的军工厂。”
“以前是专门造坦克的，那里的工人，个个都是好手，闭着眼睛都能把几千个零件组装起来。”
“厂长老王，沈国栋，外号‘独眼龙’，以前跟我是一个团的兵，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睛，脾气又臭又硬。”
“后来工厂转型，没了军方订单，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那老小子宁愿带着工人们饿肚子，也不肯把厂子卖给那些想倒卖设备的二道贩子。”
“你去找他。”
“就说是我吴大炮介绍你去的。”
“钱的事情，你们自己谈。但有一条，你得答应我。”
“什么？”
“不能裁掉一个老工人！”吴大炮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们都是为国家流过血，流过汗的功臣！不能让他们再流泪！”
“我保证。”江晚念郑重地回答。
“好！那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你准备一下，尽快过去吧！”
挂了电话，江晚念长舒一口气。
她看着会议室里，已经完全听傻了的众人，微微一笑。
“问题，解决了。”
她转向马伟和林珊。
“你们两个，收拾行李。”
“我们不去巴黎，不去纽约。”
“下一站，东北龙城！”
马伟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厂长……咱们这业务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前两天还是化妆品，昨天是农业，今天……怎么就要去造坦克了？”
江晚念拍了拍他的肩膀。
“习惯就好。”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造个拖拉机，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