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在万源海静谧而有序的运转中,悄然流逝了数月。
墟府核心静室内,李默仿佛化作了一尊亘古存在的磐石,气息与整个静室,乃至与下方的万源海本源之地融为一体。他的意识时而沉入归墟星璇的最深处,感受那星辰生灭、归墟轮回的浩瀚韵律;时而又攀升至灵魂星图之前,观摩那“逻辑核心”碎片散发出的冰冷而精确的规则波动,试图在动与静、情与理之间,找到更精妙的平衡。
与定序者一战的收获,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消化。“归源定序”这一式神通,不再仅仅是应激而发的应对,开始逐渐演化出更多的变化。
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混沌气流萦绕,内部有无数细密如尘的透明符纹生灭。这缕气流看似微弱,却仿佛蕴含着包容与定义万法的底蕴。他将其轻轻点向静室虚空某处,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在气流触及的刹那,一小片独立的、规则自洽的微型空间悄然形成,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出现了细微差异,甚至模拟出了一丝稀薄的灵气。
“以归源为基,幻虚为用,定序为引……便可凭空造物,定义规则,虽只是雏形,却已见‘我道即我秩序’的雏形。”李默心中明悟。这并非创造,而是基于他对万物本源(归源)和空间虚实(幻虚)的理解,进行的“规则编织”。距离真正的无中生有、造化生灵还相差极远,但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方向。
同时,他对【幻虚】碎片的应用也更加纯熟。身形微微一闪,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亿万虚空尘埃,彻底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气息、能量波动、乃至存在感都降至冰点,若非亲眼所见,即便同阶修士以神念扫描,也极难发现端倪。这正是将“墟影遁”与“幻虚”之力结合到更高层次的表现。
“呼——”
良久,李默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那浊气离体便化作点点星辉消散。他睁开双眼,眸中深邃,仿佛有星璇生灭,又似有万物归源的沉寂。执道境中期的修为更加凝练,虽然距离后期仍有距离,但道基之扎实,对自身大道理解之深刻,远超同侪。
他并未急于出关,而是将神念沉入初生的“轮回寰宇”之中。
这片微缩宇宙,在融合了【归源】与【幻虚】碎片的力量后,变得更加稳固,边界似乎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内部的规则体系也愈发完善,虽然依旧荒凉,但已有了星辰轨迹、虚空脉络的雏形。
六道强大的意识,如同这初生宇宙的六根支柱,分别坐镇一方。
长兄“初”,身形愈发凝实,周身环绕着缘法丝线与归墟气息,似乎在推演着宇宙的因果脉络。
“炎”所在的区域,毁灭与创生的火焰交织,偶尔爆发出照亮一片虚空的烈焰风暴。
“虚”掌控着时空节点,使得轮回寰宇内部的时空结构更加稳定有序。
“钧”所在的区域,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灵能与规则构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造物,充满了灵械与理性的美感。
“沐”的生命气息如同温暖的洋流,滋养着这片尚且荒芜的宇宙,虽然还未诞生真正的生命,但已有了孕育的潜力。
“衍”则最为活跃,它的形态时而化作数据流,时而模拟万物,不断进行着演化推演,适应着宇宙规则的变化。
李默的神念扫过六神,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与轮回寰宇一同成长,气息都比最初强大了不少。它们是他大道的延伸,也是未来应对更大危机的助力。
“父神。”六神的意念同时传来,带着恭敬与依赖。
“继续感悟,稳固此界。”李默传递过去一道鼓励的意念,并未过多干涉它们的自然成长。他需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助手,而非单纯的工具。
退出轮回寰宇,李默感应了一下万源海的现状。在“归源壁垒”的守护下,一切井井有条,信仰之力、功德之气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同盟的气运之海,反哺着每一位核心成员,也滋养着他自身的道基。苏婉清、星尘子等人各司其职,将庞大的同盟打理得蒸蒸日上。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之下,李默敏锐地感知到,那些来自外围维度间隙的、属于清理者议会“巡查议会”的隐晦探测波动,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它们不再试图深入,而是如同耐心的猎人,远远地观察着,记录着万源海的一切“正常”数据。
“是在评估?还是在等待什么?”李默心中思忖。议会这种按兵不动的姿态,反而让他觉得,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的起源星图,再次传来了异动。
并非“逻辑核心”碎片,而是那枚刚刚融合不久的【幻虚】碎片,其光点微微闪烁,传递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关于周边时空结构的模糊信息。信息显示,在距离万源海不算太遥远(以多元宇宙尺度衡量)的一片被称为“破碎星河”的废墟地带,近期出现了一次异常的“空间褶皱”现象,其波动频率,与【幻虚】碎片记录过的、某个早已消亡文明的空间技术残留,有微弱的相似性。
这信息无关紧要,更像是碎片融合后,自发检索周边信息时产生的“杂讯”。但李默却心中一动。
“破碎星河……那里是多个世界气泡破灭后的残骸堆积区,规则混乱,时空脆弱,是多元宇宙中着名的‘三不管’地带,也是许多流浪者、逃亡者和隐秘交易汇聚之处。”他回忆起在源初议会和穿梭多元宇宙时获取的信息。
或许,可以去那里看看。并非为了寻找什么重宝,而是借此行,进一步熟悉和掌控【幻虚】碎片的空间感知能力,同时实地检验一下“归源定序”和改良版“墟影遁”在复杂环境下的效果。而且,在那片法外之地,或许能听到一些关于清理者议会、或者其他“竞争者”的风声。
一直闭关静修,并非他的风格。于动态中求轮回,于行走中悟大道,方是正理。
心念既定,李默结束了此次闭关。
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墟府主殿。早已等候在此的苏婉清立刻迎了上来。
“老大,您出关了?”
“嗯。”李默点头,“近期同盟事务,由你与星尘子等人共同决断,若有要事,可通过根源密钥联系我。”
苏婉清立刻明白,这位cEo又要“出差”了,她已经习以为常:“明白。这次目标是?”
“去‘破碎星河’走走,熟悉一下新能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李默语气平淡。
苏婉清没有多问,只是递上一枚玉简:“这是情报部门整理的关于破碎星河的最新资料,包括已知的危险区域、几个较大聚集点的势力分布,以及近期的一些流言。其中有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有人在破碎星河深处,发现过与‘寂灭主宰’麾下‘掠夺者’风格相似的踪迹。”
“寂灭主宰?”李默接过玉简,眼神微眯。这位同样持有起源碎片(掠夺)的竞争者,可是个麻烦角色。看来这趟破碎星河之行,或许不会那么平静了。
他迅速浏览了玉简中的信息,对那片混乱之地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我离去期间,启动‘虚像协议’。”李默吩咐道。这是利用【幻虚】碎片力量,结合万源海规则,制造一个拥有他部分气息和规则的幻影坐镇墟府的方案,用以迷惑外界的窥探。
“是!”苏婉清领命。
没有惊动更多人,李默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消失在墟府大殿。下一刻,他直接出现在了“归源壁垒”的边缘。
他没有动用任何飞行法器或传送阵,只是心念一动,周身空间规则自然扭曲、折叠。
“墟影遁·幻虚步!”
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层层叠叠的虚空夹缝之中,每一次闪烁,都跨越了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距离,速度之快,远超之前,而且几乎不留任何空间涟漪,隐秘到了极致。
不过片刻,那笼罩在混沌气流中的、如同巨蛋般守护着万源海的归源壁垒,便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化作视野尽头一个微小的光点。
眼前,是无垠的、色彩斑斓却又暗藏危机的多元宇宙虚空。远处,星辰明灭,星云流转,偶尔能看到一些世界气泡朦胧的轮廓,也有的地方,是深邃的、连光线都被吞噬的黑暗。
李默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星图和信息,朝着“破碎星河”的方位,悠然前行。
他的离去悄无声息,但万源海同盟这台庞大的机器,依旧在他的意志影响下,高效而稳定地运转着。只是,那来自暗处巡查议会的探测波动,在李默离开万源海范围后,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调整,其中一部分注意力,若有若无地,开始向着李默前进的方向偏移。
平静的水面下,微澜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