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枪声还在响。
楚凡怀里那个叫楚天的小家伙，那句冰冷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清晰地传到了天堂岛的指挥室里。
屏幕前，伊莎贝尔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那个奶声奶气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她那张一直都挺能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楚天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引爆一号机的燃料箱。用它的热量，干扰敌人的热成像，给我们创造三秒钟的撤退时间。”
“你知不知道那架飞机上还有我的人？！”伊莎贝尔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知道，”楚天的声音，冷得不像个孩子，“十二个人。换我们这边，包括我父亲在内，三十七个人的命。”
“这笔买卖，划算。”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听傻了。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个一脸天真的小男孩，一个个都感觉后背发凉。
这他妈……是个魔鬼吧？！
……
山谷里，楚凡也听到了自己儿子这番话。
他看着怀里这个眼神冰冷得吓人的小家伙，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架还在往下卸人的直升机，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个选择。
要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都被这帮藏在暗处的孙子，当成靶子，一个个点名。
要么……
“老公！你快说话啊！”耳机里传来林诗诗那带着哭腔的尖叫。
楚凡没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爸爸，”楚天抬起头，看着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想当王，就不能心软。”
楚凡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沙哑得厉害。
“伊莎贝尔……”
“动手。”
“楚凡！”电话那头，传来伊莎贝尔那不敢相信的、带着一丝受伤的声音。
但她没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
下一秒。
“轰！！！”
一声巨响，那架刚降落不到两分钟的直升机，瞬间就炸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冲天的火光，把整个山谷都给照亮了！
那十几个还没来得及跑远的雇佣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火浪给吞噬了！
山谷里那些埋伏着的枪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干懵了！
他们的热成像瞄准镜里，瞬间就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是现在！
“走！”
楚凡吼了一声，他抱着楚天，带着那几个女人，疯了一样地就朝剩下的那几架直升机冲了过去！
“哒哒哒哒！”
虽然看不见，但那帮枪手还是凭着感觉，疯狂地扫射！
“噗嗤！”
一个跟在楚凡身后的蛇堂姐妹，当场就被打中了后背，倒在了血泊里！
但没人回头！
他们现在，是在跟死神赛跑！
终于，在付出了一死三伤的代价后，剩下的人，总算是连滚带爬地，冲上了直升机！
“飞！给老子飞！”
直升机拔地而起！
就在他们刚飞出山谷的那一瞬间，韩菱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找到他们了。”
她面前的战术平板上，刚才那些枪手开火的位置，已经全都被标记了出来！
“我操 你 妈的！”
楚凡看着屏幕上那十几个红点，眼睛都红了！
他一把就抢过旁边一个雇佣兵手里的机枪，对着下面那片黑漆漆的林子，就是一顿疯狂扫射！
“给我打！”
“把他们都给老子轰成渣！”
剩下的那几架直升机，也同时调转了枪口！
无数的子弹和小型火箭弹，跟不要钱似的，朝那片林子，倾泻了下去！
刚才还是猎人的那帮枪手，现在，彻底变成了猎物！
整个山谷，都被火光和爆炸声，给淹没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才终于停了。
直升机上，气氛压抑得能挤出水来。
几个女人，一个个都带着伤，谁也没说话。
楚凡扔掉手里那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机枪，他走到那个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的小家伙面前，蹲了下来。
他没骂他，也没打他。
他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复杂得要死。
“你……”
“爸爸，”楚天看着他，笑了，“我们赢了，不是吗？”
“用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最大的胜利。”
“这，就是战争。”
楚凡看着眼前这张跟自己有七分像，但却冷得不像人的脸，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害怕。
他知道，自己从那个地狱里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儿子。
而是一个……比“盘古”那帮疯子，还要可怕一百倍的……魔鬼。
一个，流着他的血，但却完全不属于他的……魔鬼。
他站起身，走到机舱门口，点上了一根烟。
他看着下面那片还在燃烧的森林，和他身后那几个同样一脸惊恐的女人，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家”，好像……要变天了。
一场新的、更可怕的战争，不是来自外面。
而是来自……他自己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