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外面鬼哭狼嚎,哨站里面也不太平。
发电机好像出了点问题,供电断断续续,灯光忽明忽灭,映得每个人的脸都阴晴不定。
睚眦那帮人没再来找麻烦,估计也在抓紧时间休整,或者盘算着等雪停了怎么给我们下绊子。
我们几个挤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狂风嘶吼,谁也没说话,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晓晓忽然皱起了眉头,小手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
“哥……”她小声叫我,声音有点飘,“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我竖起耳朵,除了风声和建筑偶尔发出的嘎吱声,啥也没有。
“不是用耳朵听的,”晓晓闭上眼睛,努力感知着,“是下面……冰层下面,有种很奇怪的……‘声音’。”
我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晓晓的情绪感知能力进化后,变得更加敏锐和诡异,她说有“声音”,那绝对不是普通动静。
“什么样的声音?”苏婉轻声问,怕惊扰了她的感知。
“很低沉……嗡嗡的……”晓晓描述着,脸上带着困惑,“不像是活物的情绪,更像是一种……规律的脉动?带着一种很古老的……冰冷的感觉。”
规律的脉动?古老的冰冷?
我立刻想到了数据公爵资料里提到的那个古老遗迹,还有苏婉找到的档案里记载的异常能量场。
“能确定方向和大概距离吗?”我问。
晓晓指了一个方向,正是我们计划探索的坐标区域。
“不算太远,但很深,在冰层下面。”
机会来了!
现在外面狂风肆虐,能见度几乎为零,所有对外联系中断,哨站里的人也大多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简直是天生的掩护!
“走!”我当机立断,“趁现在!”
我们迅速换上全套防寒装备,带上必要的工具和武器。千面溜出去侦察了一下,确认走廊空无一人,睚眦他们房间的门也紧闭着。
运气不错。
我们顺着晓晓指引的方向,悄悄溜出了哨站主建筑。狂风夹杂着雪片劈头盖脸砸过来,瞬间感觉体温在急速流失。能见度低得吓人,超过五米就只剩白茫茫一片。
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在风雪中艰难地穿透不远。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晓晓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苏婉和千面跟在后面,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在我感觉四肢都快冻僵的时候,晓晓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个被积雪半掩埋的、不起眼的金属凸起。
“就是这里,下面的‘声音’最清晰。”
那像是一个废弃的通风口或者检修井的盖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锈迹。
千面上前,用特制的工具小心地清理掉冰层,露出了一个需要手动旋转开启的厚重阀门。他试了试,阀门冻得很死。
“我来。”我集中精神,调动了一丝锚点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细微地改变阀门内部金属零件之间的“摩擦”与“冻结”状态。
“因:此阀门之锈蚀与冰冻——暂时解除。”
咔哒。
一声轻响,阀门松动了。
千面用力一拧,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盖子被掀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味的冷风从下面涌上来。
洞口下方隐约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金属梯子。
“我打头。”千面二话不说,率先爬了下去。
我让晓晓跟在千面后面,然后是苏婉,我断后。
梯子很滑,上面结着一层薄冰。我们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感觉深入了十几米,脚才踩到坚实的地面。
打开头灯,照亮了周围。
这是一条狭窄的圆形通道,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壁,布满了冷凝水和锈痕。空气污浊,带着一股浓重的年代感。
通道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俄文标识。
“果然是苏联时期的设施。”苏婉用手擦掉一块标识牌上的污垢,辨认着上面的字母。
我们顺着通道往里走,脚步声在寂静中传出老远。
越往里走,空间逐渐开阔。出现了一些废弃的办公室、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面散落着老旧的仪器和设备,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几十年前被匆忙遗弃时的样子,像一座时间胶囊。
但奇怪的是,这里的温度比上面高不少,而且……那种低沉的、嗡嗡的脉动感越来越明显了。不用晓晓说,连我都能隐约感觉到。
“声音变大了,”晓晓小声说,带着一丝不安,“而且……那种‘古老冰冷’的感觉更重了。”
我们来到一个类似中央控制室的地方,这里的设备相对完好一些。苏婉尝试着给一台看起来是主控台的机器通上我们自带的便携电源。
屏幕闪烁了几下,居然亮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数据都损坏了,但还是残留了一些模糊的日志片段和结构图纸。
图纸显示,这个地下设施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它像一棵倒长的树,根系深深扎入冰层和下方的岩层。
而其中一个被重点标注的区域,能量读数高得异常。
“他们在监测……不,像是在引导某种地热能量?”苏婉看着残缺的数据,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千面在控制室另一头发现了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向下的、更加宽阔的金属通道。
我们沿着通道继续深入。
走了大概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头灯的光柱扫过去,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僵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整个冰盖都被掏空了。
而在这巨大的空间里,布满了错综复杂的金属结构!
粗大的管道、奇形怪状的节点、闪烁着微弱幽光的能量导管……它们像某种巨型的、冰冷的藤蔓植物,从四面八方的冰壁和下方的岩石中延伸出来,缠绕、交织,构成一个庞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网络。
这些金属结构表面刻满了无数繁复的纹路,散发出一种极其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更让人心惊的是,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温暖的能量正从脚下的岩层中被抽吸出来,顺着这些金属网络缓缓流淌、汇聚。
它们在吸收地球的地热能!
苏婉的头灯光线定格在最近的一根巨大金属柱上。
那上面刻着的符号,让我心脏猛地一缩!
那扭曲而神秘的线条,那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法则感的构图……
我太熟悉了!
“《往世书》……”我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这些遍布巨大地下空间的金属结构上,竟然刻满了与《往世书》同源的古老符号!
苏联人几十年前在这里,利用这种古老的知识,建造了这么一个抽取地热能的庞大网络?
他们想干什么?
苏远峰把“心寰”建在这里,难道不仅仅是因为隐蔽?
这一切,和《往世书》,和时间之源,又有什么关系?
站在这个冰冷、庞大、布满未知符号的金属丛林里,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原来,我们要面对的,远不止一个苏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