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远航”大厦顶层的会客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陈晓坐在主位，面带恰到好处的商业微笑，从容地看着对面的克罗夫特。这位cIA资深探员此刻化身“全球风险投资顾问公司”的高级合伙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笑容温和，眼神却如同精密仪器，细致地扫描着陈晓的每一丝细微表情。
“陈先生，久仰大名。”克罗夫特的开场白如同任何一次商业会面，“‘远航’在短短几年内的成就，令人惊叹。尤其是最近，我注意到贵公司似乎对航空航天领域的民用技术转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克罗夫特先生过奖。”陈晓语气平稳，仿佛在谈论一笔普通的生意，“‘远航’的业务核心始终是全球化物流与贸易。您提到的航空航天，只是我们基于未来物流网络升级的一些前瞻性思考，比如我之前在斯坦福提到过的‘星轨计划’概念。毕竟，更高效的追踪和通信，意味着更低的运营成本和风险。”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自己公开阐述过的商业构想，合情合理。
克罗夫特微笑着点头，仿佛十分认同。“非常有远见。不过，要实现这样的构想，需要顶尖的技术人才。我注意到，‘远航科技文化交流基金’与学术界，尤其是一些华裔科学家，联系颇为密切。比如，之前加州理工的钱雪生教授，还有普林斯顿的张温钰教授……”
试探来了。直指核心，却又包裹在商业探讨的外衣下。
陈晓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摊了摊手：“是的，我们基金会确实资助过一些优秀的学者，包括您提到的这两位。我们坚信，支持基础科学研究，最终会反哺商业和社会。可惜，钱教授后来似乎专注于他的欧洲交流项目，与我们联系少了。张教授更是醉心于他的理论物理，对我们的商业应用方向兴趣不大。学术天才的想法，总是比较天马行空，我们也很无奈。”
他语气自然，将一切归因于正常的学术合作终止和学者个人选择，毫无破绽。内心冷静地分析：果然是为这个而来。演技不错，可惜剧本我早就看过了。
克罗夫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加重了几分，但语气依旧温和：“理解，理解。人才流动是常态。不过，巧合的是，这几位与贵基金会有过接触的教授，似乎最终都选择了……类似的职业发展路径？”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陈晓闻言，反而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商人式的“精明”和“无奈”：“克罗夫特先生，您这么说，倒让我有点担心了。难道我们基金会成了什么‘人才流失’的指标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们只是提供研究经费，学者们去哪里发展，是他们的学术自由和个人选择。我们‘远航’是正经生意人，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据我所知，这几位教授离开美国，都有非常正当且公开的理由。学术交流、项目合作，甚至个人职业规划。如果这都能算到我们头上，那以后还有哪个机构敢支持科学研究？美国的学术自由精神，岂不是成了笑话？”
他以攻为守，巧妙地将问题提升到“学术自由”和“商业环境”的层面，反而让克罗夫特的试探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克罗夫特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晓的反应如此滴水不漏，且反将一军。他打了个哈哈，试图缓和气氛：“陈先生别误会，我只是随口一提，绝无指责之意。美国的学术自由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贵公司的商业网络遍布全球，信息灵通，我们投资公司，自然也希望多了解一些潜在的……关联风险。”
“风险？”陈晓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我们的商业网络是为了更高效地做生意，合法合规。如果非要说风险，那可能是市场竞争太激烈，或者某个港口的工会又闹事了。至于您说的那种‘风险’……”他摇了摇头，笑了笑，“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只关心财务报表和股东回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无论克罗夫特如何旁敲侧击，从“远航”的海外业务结构，问到与某些东欧公司的贸易往来，陈晓都能从容应对，答案既符合公开信息，又牢牢守住底线，将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点，都解释为正常的商业行为或不可避免的行业共性。
他表情管理完美，语气平稳，时而展现商人的务实，时而流露出对“宏大太空计划”的理想化憧憬（当然是用来忽悠人的），没有丝毫紧张或回避。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运气极好、眼光独到、偶尔会做些慈善和前沿投资的成功商人。
内心不禁冷笑：跟当年在梅机关和oSS应付审查比起来，这种程度的试探，简直像幼儿园过家家。不过，这家伙的眼神倒是比FbI那些家伙难缠点，像条耐心的毒蛇。
克罗夫特最终一无所获。他面前的陈晓，像一块光滑坚硬的鹅卵石，找不到任何可以下嘴的缝隙。他准备好的所有试探性话术和心理施压技巧，在对方无懈可击的表演和严密的逻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感谢陈先生的时间，受益匪浅。”克罗夫特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职业笑容，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更深的审视，“期待未来有合作的机会。”
“随时欢迎。”陈晓与他握手，笑容温和，“‘远航’永远对有价值的合作敞开大门。”
送走克罗夫特，陈晓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走回办公室，关上门，眼神变得冰冷。
林默涵从里面的休息室走出来，脸上带着担忧：“怎么样？”
“我‘闻着味’这应是cIA的人，但对我情况又如此关注和了解，我猜大概率会是卡特的人，前段时间哈里森说起这家伙调职cIA还升了职。”陈晓语气肯定，“这个克罗夫特试探得很专业，但可惜没拿到任何实质东西。”
“他信了吗？”
“信？”陈晓嗤笑一声，“他们那种人，只会相信自己的怀疑。我表现得越完美，他反而越会怀疑。这只是开始，风暴要来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克罗夫特坐进一辆不起眼的轿车离开。
表演完美落幕，但观众并未离场，反而可能拉响了更高级别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