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伊地知虹夏缓缓直起身,脸颊上的红晕未退,她静静地凝视了熟睡的雨宫白几秒,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她轻手轻脚地替他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而后,在和另外一个长崎素世短暂告别后,她走到玄关,正准备弯腰换鞋离开,对方的声音却又从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等等!”
伊地知虹夏动作一顿,有些讶异地回头,只见对方正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灯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影。
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不安和犹疑,而是凝聚着一种近乎锐利的坚定。
“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停下换鞋的动作,直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亲切笑容。
另外一个长崎素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直接抛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此刻已然有了答案的问题:
“伊地知小姐,请你诚实地告诉我……”
“你对白,是不是抱有朋友以上的想法?”
此言一出,连飘在一旁的未来素世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等等!这个直球?!她……她终于开窍了?!在这种时候?!”
没错!就在刚才,眼睁睁看着虹夏搀扶雨宫白进入卧室,那种心脏被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的刺痛感,如同最后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雾和自欺欺人。
她终于认清了事实。
那份让她如此痛苦,如此在意、如此害怕失去的感情,名字就叫“喜欢”!
面对这突如其来且近乎直白的质问,伊地知虹夏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但她非但没有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巧妙地转移了焦点,语气轻松自然:
“在询问别人这种问题之前,您似乎……还没有正式地介绍过自己呢?”
她歪了歪头,目光中带着审视,
“你和白,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可以告诉我吗?”
这反击既直接又狡猾,将问题的皮球踢了回来,同时也试探着对方的底牌。
而长崎素世挺直了脊背,没有丝毫退缩。
她向前一步,清晰而郑重地开口,同时向对方伸出了右手,那姿态不像问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战:
“我是长崎素世,目前和白住在一起。请多指教。”
“长崎……素世……”
伊地知虹夏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同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在这之后,她并没有去握那只象征挑战的手,反而非常自然地向前一步,亲昵地拍了拍素世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多年好友。
“啊!原来你就是素世啊!”
“平时就经常听白提起你,他说你是个非常非常温柔,很会照顾人的女孩子呢!”
“今天总算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很好的人呢!”
“唉??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原本准备迎接对峙的长崎素世瞬间愣住了。
一听到雨宫白在别人面前如此评价自己,一股混合着惊讶和难以抑制的欣喜涌上心头。
这让她脸颊微微泛红,先前积聚的斗志也不自觉地消散了大半。
“原来……在白的心中,我是这样的吗……”
“不对!这是个陷阱!快醒醒!她在麻痹你!她在用白的称赞瓦解你的警惕心!”
一直在旁观的长崎素世急得几乎要跳脚,恨不得能摇醒那个轻易就被甜言蜜语动摇的“自己”。
“这个黄毛丫头段位太高了!”
“她这是想让你放松下来,好让她自己有机可乘!你这个笨蛋!”
然而,此刻的长崎素世,已经沉溺在喜悦之中,警惕心大大降低。
伊地知虹夏注视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一番话而脸颊微红,眼神也开始游移不定的长崎素世。
她脸上那抹笑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灿烂,宛如盛夏的阳光,但却让人隐隐感到一丝深不见底的热度。
同时,她再次伸出手,非常自然地拍了拍素世的肩膀:
“安心啦,长崎小姐~我和白,真的就只是在一个乐队里玩音乐的朋友关系而已,很单纯的!”
她边说边优雅地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展现在对方面前,开始蹲下身子换鞋:
“我们啊,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这支新乐队变得超——有人气!”
“目标可是要登上武道馆呢!”
“这可是我们共同的约定和梦想哦”
她微微侧过头,回眸一瞥,那双映着灯光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嘴角扬起的弧度完美无瑕:
“所以啊,现阶段,我对他可完全没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哦!长崎小姐,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啦~”
这接二连三的“组合拳”……
——从亲切的肢体接触,到“共享梦想”的共情,再到斩钉截铁的“保证”
就如同温水煮青蛙般,悄无声息地瓦解着另外一个长崎素世刚刚建立起的警惕防线。
“这……真的是这样吗?”
两个不同时空的长崎素世,几乎神同步地,带着将信将疑的口吻喃喃出声。
然而下一秒,长崎素世瞬间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不对!完全不对!这个小黄毛的段位太高了!”
“这套说辞简直天衣无缝!连我差一点都要信了!”
“她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明明……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偷偷亲了白!”
“那个吻!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可恶啊!!!这个满口谎言的狡猾黄毛!”
她在空中气得几乎要跺脚。
可惜她的愤怒和揭露,无法传递分毫。
而此刻的“现在”的长崎素世,并没有未来的自己那份“上帝视角”。
在对方那极具感染力的阳光攻势和毫无破绽的解释下,她心中的疑虑和敌意,确实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
她下意识地,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语气软了下来:
“原、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想多了,抱歉。”
“嘛~没关系啦!”
伊地知虹夏此刻已经利落地换好了鞋子,站在了打开的门口。
她最后回头,看向屋内似乎已经被“安抚”好的长崎素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同时目光也在素世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某种无形的衡量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随即,她用一种轻快却莫名让人觉得充满深意的语调,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
“你就——好好努力哦~”
“长崎小姐~”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转身轻盈地步入门外的夜色中,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清脆的关门声在寂静的玄关响起,也仿佛一声鸣锣,宣告了这场短暂交锋的结束。
留在原地的长崎素世,望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虹夏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不知为何,那句最后的“好好努力”和那个特意加重了称谓的“长崎小姐”,像一根细微的刺,悄然扎进了她的心里,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真是像她所说的一样吗……只是朋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