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的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秦峰单膝跪地的身影在竹林边投下长长的影子,身后百名士兵甲胄齐整,手中长矛斜指地面,鸦雀无声。黎童背着昭华站在队伍前,怀中的镇国龙佩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少将军,” 秦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末将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当年将军蒙冤,末将眼睁睁看着您一家被抄,却无能为力……” 他从怀中掏出块磨损的令牌,上面刻着个 “靖” 字,“这是将军亲手赐的‘护营牌’,末将日夜带在身上,就盼着能为将军洗刷冤屈!”
黎童看着那块令牌,与父亲书房里珍藏的一模一样。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他架在肩头,指着校场操练的士兵说:“阿童你看,这些都是好男儿,将来你若从军,定要护着他们,也让他们护着你。” 那时的阳光,和今日一样暖。
“秦将军请起。” 黎童的声音有些沙哑,将龙佩揣回怀中,“冤屈之事暂且不论,我先问你,昭华身上的蛊毒,可有解法?” 他低头看向背上的昭华,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手臂上的紫黑纹路已蔓延至肩头,触目惊心。
秦峰起身时,目光在昭华身上顿了顿,眉头微皱:“回少将军,这是玄莲教的‘子母连心蛊’,母蛊已被苏圣女用秘法焚毁,但子蛊需用‘九叶还魂花’方能根除。此花生于北狄边境的‘断魂崖’,距此千里之遥……”
“千里也要去!” 黎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备马!现在就走!”
“少将军且慢!” 秦峰急忙拦住他,“断魂崖地势险要,且北狄骑兵近日频频在崖下出没,贸然前往,怕是凶多吉少。末将已差人去寻‘百草翁’,他是天下唯一能解此蛊的神医,此刻应该快到了。”
黎童这才想起,札记里提过百草翁,说他性情古怪,却医术通神,当年母亲的 “蚀心蛊” 能拖延数年,全靠他的药丸。他按捺住焦急,点了点头:“好,我等。但在此之前,需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昭华。”
秦峰引着他们往竹林深处走去,那里竟藏着座废弃的军寨,石墙虽斑驳,却仍结实。寨内空地上架着篝火,几名军医正围着药箱忙碌,见了黎童,纷纷起身行礼。
黎童将昭华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石榻上,秦峰递来块干净的布巾,他小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冷汗,指尖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心头像被针扎似的疼。
“少将军,” 秦峰在一旁低声道,“苏莲影已被擒获,就在寨外的囚车中,您要去见见吗?”
黎童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苏莲影虽是敌人,却也是苏莲漪的妹妹,更与母亲有着血脉关联。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看看。”
寨外的囚车由玄铁打造,苏莲影被铁链锁着,白衣已被血污浸透,见了黎童,突然疯狂地笑起来:“小杂种,你以为赢了?我告诉你,太皇太后早就和北狄勾结,京城的禁军统领是她的人,你带着龙佩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黎童盯着她:“我娘的死,是不是太皇太后做的?”
苏莲影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怨毒:“是又怎样?谁让你娘握着她通敌的证据!还有你爹,明明答应与我们合作,却偷偷藏起秘录,活该被乱箭射死!”
“你胡说!” 黎童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爹忠君爱国,绝不可能通敌!”
“爱国?” 苏莲影嗤笑,“他若爱国,就不会帮太皇太后隐瞒当年的‘莲池血案’!那一夜,静心苑的莲池里,可是漂着三十多个宫女的尸体!”
黎童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莲池血案?他从未听过!
就在这时,寨内突然传来军医的惊呼:“不好!姑娘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黎童顾不上苏莲影,转身冲回寨内,只见昭华的嘴唇已变得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扑到石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华儿!华儿你醒醒!”
“少将军,” 一名老军医颤声道,“蛊毒已侵入心脉,怕是…… 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黎童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眼中瞬间涌上血丝。他突然想起李太医留下的 “破蛊策”,急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果然记载着 “以血引蛊” 之法 —— 需至亲之血,混入九叶还魂花的汁液,方能引出子蛊。可他与昭华并非至亲……
“我来!” 秦峰突然上前一步,解开衣襟露出左臂,那里有个小小的莲花印记,与莲儿的刺青一模一样,“少将军,末将虽是玄莲教出身,却早已叛教。我与苏圣女是表亲,她的血能炼解药,我的血或许也能暂缓姑娘的蛊毒!”
黎童愣住,看着秦峰手臂上的印记,又想起苏莲漪的解药,心头一动:“你确定?”
“死马当活马医!” 秦峰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手臂,鲜血滴入早已备好的瓷碗中。老军医将血与莲心草汁混合,小心地喂入昭华口中。
奇迹发生了!昭华的嘴唇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
黎童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却见秦峰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血!
“秦将军!” 黎童大惊失色,冲过去扶起他,却见他脖颈上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秦峰抓着黎童的手腕,声音微弱:“是…… 是‘牵机引’…… 有人在我…… 我的水囊里下毒……” 他指了指寨门的方向,“是…… 是副统领…… 他是太皇太后的人……”
话音未落,寨外突然传来喊杀声,箭矢如雨点般射进寨内!黎童抬头,只见寨门已被攻破,一群身着镇北军服饰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秦峰的副手赵勇,他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脸上带着狞笑:“黎童,束手就擒吧!太皇太后有令,取你项上人头!”
黎童将昭华护在石榻后,长剑出鞘的瞬间,瞥见赵勇腰间的令牌 —— 那是影杀卫的黑莲令!他心头剧震,原来镇北军里,早已被玄莲教渗透!
“阿木!护住昭华!” 黎童怒喝一声,长剑如怒龙出海,直取赵勇。他的 “莲心破” 此刻融入了无尽的怒火,剑势比往日凌厉数倍,每一招都带着 “一往无前” 的决绝,正是《孙子兵法》“必死则生” 的道理。
阿木抄起朴刀,挡在石榻前,与冲上来的士兵厮杀在一起。老军医和几名忠心的士兵也拿起兵器,寨内顿时陷入混战。
黎童与赵勇缠斗在空地上,剑光与刀影交织,火星四溅。赵勇的刀法狠辣,处处针对黎童的旧伤,显然对他的招式了如指掌。黎童渐渐发现,对方的步法竟与影杀卫如出一辙,只是更隐蔽 —— 这是《鬼谷子》“隐貌逃情” 的诡道!
激斗中,黎童瞥见秦峰的尸体旁,掉着块半碎的玉佩,与苏莲漪的那块一模一样。他心头一凛,突然明白秦峰的身份绝非表亲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赵勇突然变招,长刀横扫黎童下盘,逼得他不得不跃起闪避。可他刚在空中,赵勇的刀突然脱手飞出,直取石榻上的昭华!
“华儿!” 黎童目眦欲裂,在空中强行拧身,用后背挡向飞刀!
“噗” 的一声,飞刀刺入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但他借着这股力道,长剑脱手飞出,精准地刺穿了赵勇的咽喉!
赵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倒在地上。残余的士兵见头领已死,顿时溃散。
黎童拔出肩胛的飞刀,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着走到石榻边,昭华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
“别怕……” 黎童笑了笑,想替她擦去眼泪,手却在半空中垂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包扎伤口,耳边传来莲儿的声音:“少将军,您撑住!百草翁来了!”
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最后的意识里,是昭华冰凉的指尖,和怀中那块依旧发烫的龙佩。
他不知道,百草翁带来的,除了九叶还魂花的消息,还有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 —— 太皇太后已以 “通敌” 罪名,下令围剿所有与黎家有关的人。而那封密信的送信人,正是本该死去的苏莲漪,她的落款旁,画着一朵小小的九瓣莲。
夜色笼罩了军寨,远处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像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