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的拇指碾过诛仙剑柄最后一道锈痕时，剑身上的血纹突然活了。
那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神魔大战时溅上的仙血，此刻正顺着剑脊蜿蜒游走，在剑锋处凝成一滴赤红的泪。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的老茧蹭过剑柄刻痕——那是当年截教弟子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剑刃嵌进巨石留下的印记。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源头。\"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尾音却带着某种解脱般的轻颤。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炸碎了场中所有的动静。
孙悟空正盯着金箍棒上重新浮现的如意云纹，那纹路里似乎有星光在流动——是禺狨王血珠化成的流星？
还是牛魔王荧光里的残魂？
他还没理清，耳畔突然炸开这声低喝，喉结动了动，抬头时睫毛沾着女娲金纹渗出的微光。
最先转头的是禺狨王。
他的空间银链本勒得混沌父神躯体发出裂帛声，此刻银链突然轻颤，他手腕微转，链身便如灵蛇般游移，露出混沌父神被勒出裂痕的胸膛。
幽蓝光团收缩的速度慢了半拍，黑潮翻涌的势头也弱下去，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某种支撑。
混沌父神的脸在裂痕中扭曲。
他原本泛着幽蓝的皮肤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露出底下蠕动的黑浆，此刻喉间发出类似生锈齿轮的摩擦声，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向通天教主，却在触及诛仙剑虚影时剧烈收缩——那四柄剑此刻悬在他头顶，像四把悬而未决的铡刀，剑刃上的血光正随着通天的话音愈发灼目。
\"看胸口。\"女娲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平时轻了三分，却像根银针精准扎进所有人的神经。
她按在孙悟空心口的手没松，金纹却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爬到她腕间，在她苍白的手腕上织出半朵青莲——那是创世青莲的残韵，当年补天时尚未用尽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她的指尖转过去。
混沌父神的胸口，原本被黑潮包裹的位置，正渗出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黑光。
那光不像普通的法术波动，倒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在他血肉里钻动，每钻动一次，他的裂痕就扩大一分，黑浆就多涌出一些。
孙悟空眯起眼，看见那团黑光表面浮着细密的咒文，和归墟海眼里镇压心魔的刻痕有七分相似——原来当年被镇压的不是心魔，是混沌之心的碎片？
\"那团黑光就是混沌之心。\"女娲的补天绫不知何时从混沌父神身上退了回来，化作金蝶绕着她发间的玉簪盘旋，每只金蝶振翅时都抖落几点金粉，飘向孙悟空眉心的金印。
她望着那团黑光，眼底浮起某种痛彻的清明，\"当年我补天，是用混沌能量封印了它的一缕残魂；后来它附在轮回里重生，我却错把封印当成了镇压......\"
\"所以它才会借地脉翻涌？\"禺狨王的银链突然收紧，勒得混沌父神发出闷吼。
他盯着那团黑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每次混沌裂隙现世，它就从地脉里吸能量养这颗心？\"
通天教主没接话。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诛仙剑上，手指轻轻叩了叩剑身，剑鸣立刻拔高一个调子，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混沌父神的黑潮突然疯狂反扑，试图裹住那团黑光，却被女娲的金蝶撞得七零八落——每只金蝶撞上去，都在黑潮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得毁了它。\"镇元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的天地宝鉴此刻悬浮在头顶，镜面映出九世轮回的影像，最清晰的那一世里，混沌父神正捏碎一颗同样的黑光，然后天地崩解。
他双手结印，宝鉴光芒大盛，\"轮回里所有灭世之灾，源头都是这颗心。\"
混沌父神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混着黑浆从嘴角溢出，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青烟：\"毁？
你们知道这颗心连了多少地脉？
连了多少轮回？\"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孙悟空身上，\"你手里的棒子？
当年它砸穿凌霄殿都费劲，现在就能......\"
\"老猪说我总爱掀桌子。\"孙悟空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深潭，荡开满场的安静。
金箍棒在他掌心转了个花，云纹里的星光突然亮起来——是牛魔王的荧光，正顺着纹路往棒尖汇聚；是禺狨王的血珠，在棒身凝成细小的星图；还有女娲的金粉，在棒底织出半片天网。
他望着混沌父神胸口的黑光，嘴角扬起歪斜的笑。
那笑和当年在高老庄偷吃馒头被抓包时一模一样，只是眼底多了团火，烧得他喉头发热：\"但这次......我要把桌子修好。\"
话音未落，金箍棒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孙悟空感觉有热流从丹田直冲顶门，那是女娲的金纹在往他经脉里钻；有星图在识海展开，那是禺狨王刻了三百年的新世界星轨；还有段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通天教主在三十三重天残阵里，握着他的手教他认诛仙剑阵的破绽时，说过的那句话：\"破阵的不是剑，是握剑的人。\"
诛仙剑的剑鸣突然变得嗜血。
四柄剑的虚影在天际连成一片，将混沌父神死死困在中央。
通天教主的手指缓缓按上剑柄，目光却扫向孙悟空：\"该封的从来不是混沌......\"
混沌父神的尖叫被剑鸣淹没。
他胸口的黑光突然暴涨，像颗即将爆炸的黑太阳，却在触及金箍棒云纹的刹那顿住——那里有牛魔王的荧光在游移，那是曾经的大哥用残魂刻下的锁；有禺狨王的星图在旋转，那是盟友用三百年时光织就的网；还有女娲的金印在眉心发烫，那是创世女神用补天石心注入的力。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
棒身传来的震动像心跳，和他的脉搏同频。
他望着混沌父神扭曲的脸，望着那团正在挣扎的黑光，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七大圣围坐喝酒时，牛魔王拍着他肩膀说的话：\"猴儿，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你可别怂。\"
此刻，他的手指在金箍棒上缓缓收紧。
\"我来对付他。\"他说。
声音不大，却像块烧红的铁，烫穿了场中所有的喧嚣。
混沌父神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孙悟空眼里的光，终于露出真正的恐惧。
孙悟空话音未落，掌心的金箍棒便泛起温热的震颤。
这震颤顺着掌骨窜进血脉，像当年在斜月三星洞初握木棍学武时，菩提祖师用戒尺敲他后脑的警示——又像五百年前在花果山，七大圣结义时，牛魔王拍他后背的闷响。
他望着混沌父神胸口那团疯狂蠕动的黑光，喉结滚动两下，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是方才被黑潮擦过嘴角的血。\"老猪总说我掀桌子，\"他在心底低笑，指腹摩挲着金箍棒上的云纹，\"可这次掀桌子，是为了给俺老孙的兄弟们，再搭个能喝酒的台子。\"
禺狨王的银链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的瞬间便缠上了那团黑光。
他手腕翻转的弧度精准如星轨，空间法则在链身凝成淡紫色光雾，原本勒住混沌父神的银链突然分出三股，两股继续锁死对方四肢，剩下那股却如灵蛇探穴，顺着混沌父神胸口的裂痕钻了进去。\"抓住了。\"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寒潭结冰，指尖的星图在链身流转，银链突然爆出刺目白光——那是空间撕裂前的先兆。
\"小心反噬！\"杨戬的第三只眼骤然睁开，靛蓝色光芒如瀑布倾泻，照在银链与黑光相触的位置。
他的瞳孔在蓝光中收缩成细线，三尖两刃刀的刀柄被握得泛白：\"这东西表面的咒文在共鸣！
归墟海眼的刻痕是锁，这里的是钥匙——\"话音未落，混沌父神的黑潮突然如活物般倒卷，撞在禺狨王的空间屏障上，震得银链发出哀鸣。
女娲的金蝶群在此时如暴雨倾盆。
原本绕着玉簪盘旋的金蝶突然全部振翅，每只蝶翼都泛起熔金般的光，撞进黑潮里便化作细小的封印。
她按在孙悟空心口的手更紧了些，金纹顺着两人交触的皮肤爬上他的脖颈，在耳后织出半朵青莲：\"当年补天石心的力量，够你撑三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底却燃着两簇火——那是看着自己亲手封印的残魂酿成灾祸的痛，也是看着后辈持剑的喜。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在头顶轰鸣。
四柄剑的虚影突然凝实三寸，剑身上的血纹竟开始滴落，每滴血落在黑潮上都烧出嗤嗤白烟。
他的手指仍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突然低笑：\"当年截教弟子用血肉为我挡剑，今日我用这剑为你们开路。\"话音刚落，诛仙剑的剑鸣陡然拔高，竟盖过了混沌父神的嘶吼——那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未竟的战歌，此刻终于找到了新的战场。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镜面里的九世轮回影像开始重叠，最清晰的那一世中，混沌父神正捏碎黑光的瞬间，画面突然被染成血红色。
他的胡须因法力翻涌而根根竖起，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第九世！
现在就是第九世！\"宝鉴的光锥精准罩住禺狨王手中的银链，将那团黑光的轮廓在虚空中投影出九重，\"破其影，本尊自溃！\"
混沌父神的嘶吼里终于透出慌乱。
他原本浑浊的眼珠此刻布满血丝，黑浆从七窍狂涌而出，腐蚀得脚下的岩石滋滋作响。
被银链缠住的黑光突然剧烈震颤，咒文如活的蛇群开始反噬银链——禺狨王的空间屏障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他额角渗出冷汗，却咬着牙将星图往链身里压得更深：\"再加把劲！\"
\"大哥！\"孙悟空突然暴喝。
他的目光扫过混沌父神身后——被幽冥之力控制的牛魔王正挣扎着举起混铁棍，黑紫色的雾气从他七窍涌出，却掩不住眼底偶尔闪过的清明。
牛魔王的混铁棍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还是砸向禺狨王的后背——但那力道比寻常弱了三分，棍风擦着禺狨王的发梢掠过，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他在撑。\"女娲的金纹突然在孙悟空眉心炸开，化作一道金箭射向牛魔王。
金箭穿透黑雾的瞬间，牛魔王的瞳孔猛地收缩，混铁棍\"当啷\"落地。
他望着禺狨王手中的黑光，喉间发出含混的闷吼，竟转身用庞大的身躯撞向混沌父神的右腿——那是被幽冥控制以来，第一次主动攻击旧主。
\"就是现在！\"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蓝光，他举起三尖两刃刀指向黑光，\"这东西的核心在咒文中央！
镇元子，照住那个点！
禺狨王，拉！\"天地宝鉴的光锥立刻收缩，精准锁住黑光表面某道扭曲的咒文；禺狨王的银链猛地绷直，空间法则在链身凝成实质的裂痕，竟将那团黑光生生扯出三寸。
混沌父神的胸膛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终于意识到不妙，黑潮如狂涛般疯狂反扑，却被诛仙剑阵绞成碎片；牛魔王的撞击让他身形一晃，又被女娲的金蝶缠住四肢。
那团黑光此刻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表面的咒文仍在扭曲，但在宝鉴的光锥下，核心处露出米粒大小的暗点——那是混沌之心的命门。
\"毁了它！\"镇元子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的天地宝鉴开始剧烈震颤，镜面里的九世轮回影像同时破碎，\"再晚三息，它就要和地脉同频了！\"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突然泛起寒芒。
他足尖点地跃起，刀刃裹挟着天道法则的威压劈向那暗点；禺狨王的银链再次发力，将黑光扯得更近；女娲的金蝶群聚成金箭，瞄准同一位置；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收缩成牢笼，将混沌父神困在中央——所有攻击，都在向那米粒大小的暗点汇聚。
孙悟空望着这一切，掌心的金箍棒突然变得滚烫。
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娲的金纹在经脉里奔涌如岩浆，禺狨王的星图在识海展开成战图，牛魔王的残魂在云纹里燃烧成火把。
混沌父神的目光此刻正死死锁着他，眼底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那是上位者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曾经的蝼蚁踩在脚下的恐惧。
\"俺老孙的棍子，\"孙悟空轻声说，手指在金箍棒上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从来没怕过砸不中。\"
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剑鸣。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在此时完全凝实，四柄剑的虚影与本体重合，剑身上的血纹竟化作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的战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这嘶吼像根银针，精准扎进所有人的神经——
\"动手！\"杨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三分破釜沉舟的狠劲，\"毁掉它，我们还有机会！\"
混沌父神的嘶吼被剑鸣淹没。
那团黑光表面的咒文开始疯狂旋转，试图形成最后的防御。
禺狨王的银链发出最后一声清鸣，空间裂痕在链身蔓延；镇元子的天地宝鉴镜面出现蛛网纹，却仍将光锥咬得死紧；女娲的金蝶群开始消散，最后几只撞向黑光，在表面烧出焦痕——
所有攻击，终于在同一瞬间，砸向那米粒大小的暗点。
孙悟空望着这一切，眼底的火越烧越旺。
他握紧金箍棒，感受着棒身与心跳同频的震颤，望着混沌父神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突然咧嘴笑了。
那笑带着几分顽劣，几分狠辣，像极了当年在蟠桃园偷吃仙桃被抓包时的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团火——
那团火，是要烧尽所有宿命的火。
\"老混球，\"他轻声说，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该送你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