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老先生就是你说的大鱼？”回程的路上，程鹤年问道。
程宝珠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吃着糕点，讳莫如深道：“自然，我这里可是有小道消息，等去了林府，你就知道了。”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先是让我作诗挂书铺里卖为我造势，又牵线搭桥帮我结识林老先生。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什么嘛！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草包吗？”
“难道不是？”
看着程鹤年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样子，程宝珠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啊你！存心跟我过不去，看我怎么撕烂你的嘴！”
程宝珠揪着程鹤年的衣领，伸手抓过去。
“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说不过就开打呢？”程鹤年抬手去挡。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约约是两人在争执些什么。
程宝珠掀开车帘，望去——
“没钱住什么客栈？走，跟我见官去！”一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凶神恶煞地拉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那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程宝珠看不清脸，看服饰打扮像是个异族人。只听见清脆的女声辩解道：“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本宫……我的银子刚刚被偷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嘛！你以为我缺这点银子吗？”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的装束，“看你这长相和打扮，你是外邦来的吧！你别以为你是外邦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在我们大苍，就要守我们大苍的规矩！没有银子，那就见官！”
“我不去！我哥哥马上就来了，他会给你银子，你松手！”
少女和中年男子拉扯间，“住手——”
程宝珠和程鹤年从马车上下来。若说前世，程宝珠肯定不愿意管这些事情，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程宝珠倍加珍惜，希望自己多积攒些功德，赎清前世的罪孽。
中年男子见过来的女子和男子形貌昳丽，衣着讲究，想来是哪家的富小姐富公子，语气客气地询问：“敢问阁下是？”
程宝珠落落大方道：“你只须知道，我们是程家人。”
“程家？”中年男子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可是东二街首富程家？”
“正是。”程宝珠拿腔拿调地答道。
“哎哟，在下云来客栈掌柜，秦越，贵人驾临，失敬失敬！”中年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刚才听闻你们争执，我听这位姑娘的口气不似撒谎，你也莫要为难她，她的银钱多少，我替她付了。”程宝珠大度道。
秦越拱手道：“程女郎乐善好施，秦某佩服，一共是十两银子。”
程宝珠示意桃红给钱，秦越接到银子，脸都笑成了花：“好好好，多谢程女郎。”
他转而对一旁的少女冷漠道，“今天算你走运！你可要多谢程女郎相助！”
那少女见秦掌柜对他们与对她截然不同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掌柜，拜高踩低，忒势利了！”
少女作势要打他。
听闻说话声，程宝珠转头看过去，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
她，竟然……救了前世的情敌？她现在把银子拿回来还来得及吗？
秦掌柜挡了一下袖子，着急道：“在我们大苍打人是要犯法的！”
说完，他扭着肥硕的身子跑回了客栈。
那少女还要去追，身后的丫鬟赶紧上前拉住自家的公主，小声道：“公主，这里不是北戎，大王子说我们要低调。”
少女嘟嘟嘴，脸上还憋着气，转眼看向了程宝珠，目光先是惊艳，然后是嫉妒。无他，这女的生的太美，她看了不舒服！
她凶巴巴道：“喂！刚才谁让你自作主张付了银钱？”
程宝珠见这人知道自己救了她还不感激，心里无语得要死，懒洋洋把手伸出来：“你有钱？行啊，那你给我！”
“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那少女气急败坏，索性不藏了，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
“小月！”粗犷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几个护卫护着一位扎小辫、着黑金服饰的青年男子过来。
“哥哥！”少女兴奋地挥挥手，“我在这里！”
“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准备离开了。”男子询问道。
少女点点头。
“既然你哥哥来了，那就把钱还了吧！”程宝珠开口打断兄妹。
青年男子这才注意到程宝珠和程鹤年二人，心里对两人的容貌和气质暗暗估量，学着大苍的礼仪拱手道：“不知两位是？”
程宝珠懒得和他们认识，只想拿到钱早点走，“这位兄台，你妹妹钱被偷了，你们住客栈的钱我垫付了，现在你来了，把钱还我吧！”
男子看向妹妹，问道；“有这回事？”
少女不耐烦地从男子口袋里掏出十两银子丢到地上，双手抱胸嚣张道：“你想要钱就自己捡啊！”
不待程宝珠怼她，程鹤年出声道：“我们好心帮了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出言不逊，存心羞辱我们，敢问这就是贵国女子的教养吗？”
程鹤年话一出，少女气急败坏，青年男子也脸色一变，眼神也变冷：“这位小郎君，我家小妹并无恶意，何必跟一个小孩计较！”
“是啊，就你家小妹是小孩，我弟弟还比她小呢，都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公子可别拿小孩当借口，同样是小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程宝珠怼道。
“大家评评理啊，这位女郎银钱被偷了，我好心帮这位女郎付银钱，结果这位女郎找哥哥拿了钱却丢在地上让我捡，狗都知道吃了肉包子要摇尾示好，怎么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程宝珠放大了声音，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有的路人看了全程，帮腔道：“是啊，我可以作证！程女郎好心一片，没想到帮的是只白眼狼！”
“哦哟！钱扔地上羞辱谁呢！这女郎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哪家的男孩子敢要她！”一位大娘说道。
“看这长相服饰不是我们大苍人啊，像是北方鞑子，竟然还敢欺负我们大苍人，给程女郎道歉！”
“对，道歉！道歉！”
眼见人围得越来越多，人们对他们指指点点，兄妹两人慌了。
少女脸色煞白，躲在哥哥身后，青年男子忍气吞声道：“今日是我们唐突了二位，还请二位原谅！”他说着就要把钱捡起来。
程宝珠制止道：“慢着，让你妹妹捡起来，跟我道歉。”
少女见程宝珠这么说，气急败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
“小月！道歉！”男子站起身来，不容置喙道。
“哥！”少女委屈跺脚。
“快点，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男子凑在少女耳边说，“下次来哥哥带你报仇！”
“你说话算话？”
“自然。”
少女不情不愿捡起来银钱，刚要放在程宝珠手心里，程宝珠猛地收回手：“说话呀！”
少女怨毒地盯着程宝珠：“对不起，我错了！”
“说什么？听不清。”
“对不起，我错了！”少女恨不得吼出来，脸色因愤怒而憋得通红。
程宝珠粲然一笑，杏眼弯弯，对比气急败坏的少女越发显得淡定和优雅，迷晃了不少路人的眼，红唇轻启：“桃红，接钱。”
桃红从少女手中接过银子。程宝珠又道：“把这十两银子分发发给大伙儿，就当谢谢大伙儿替我作证！”
周围人纷纷喜笑颜开，向程宝珠表示感谢：“谢谢程女郎！”
少女心里气得要死，偏偏不能发作，凶狠地盯着程宝珠的后背，似乎要射出两个窟窿。
程鹤年还沉浸在程宝珠刚才的笑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宝珠已经往回走好几步了。
“愣着干嘛？走啦！”程宝珠回头喊道，发髻两侧的银步摇轻微晃动，肌肤白里透红，容色艳丽。
程鹤年赶紧收起痴汉的表情，慌乱地跟了上去：“来啦！”
程宝珠嫁过来晋王府不过两年，就从从青葱少女变成深闺怨妇，一年到头见不了晋王几面，后宅那些院子，这些年逐渐被各种女人占据。
这日，程宝珠坐在正厅看账册。梁慕辰兴冲冲地回来，神情愉悦。
“殿下，发生了什么好事？”程宝珠好奇问道。
梁慕辰看见程宝珠，眼中划过一丝疲惫和厌恶，本以为这个女人是温柔知趣的，却不想是个妒妇，三天两头争风吃醋，让他在王府都不能安心享乐。
“下个月，我将迎娶北戎的小公主赫连月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