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卡罗夫会长耗尽最后的力量,身体向后倒下的瞬间,一双坚定而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他。
是艾露莎。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看到那个一直为他们遮风挡雨、如同父亲般的老人,此刻生命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会长!”
“别担心。”
青玄的身影紧随而至。他蹲下身,一只手搭在了马卡罗夫的后心。一股温润而又磅礴的灵力,瞬间透体而入,护住了老会长那岌岌可危的心脉。
随即,他左手掐了一个玄奥的法印,对着周围的虚空,轻轻一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聚!”
刹那间,这片刚刚经历了“妖精的法律”洗礼、魔力浓度变得极为稀薄的战场上空,那些散逸无主的魔法元素,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规则的召唤,化作了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疯狂地向着青玄的掌心汇聚而来!
他竟然在用道家的法门,强行吸取、转化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
这些被转化的精纯能量,通过青玄的身体作为媒介,源源不断地渡入了马卡罗夫的体内,补充着他那几乎已经枯竭的生命力。
好一会儿之后,马卡罗夫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青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会长没事了,只是魔力匮乏过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句话,艾露莎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紧紧地抱着马卡罗夫,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那是后怕,也是庆幸的泪水。
青玄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穿过了混乱的战场,望向了远处一片相对空旷的废墟。
在那里,一个手持魔杖的威严老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片战场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神,平静而又深邃,也同样在注视着青玄。
魔法王,欧嘉斯特。
青玄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向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去。
当两人相距不过十米时,欧嘉斯特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艾琳呢?”
青玄的脑海中,瞬间闪回了不久前,在那个房间里发生的最后一幕。
就在艾琳将剑刺向自己腹部的刹那,艾露莎的反应,比她更快!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艾琳持剑的双手!
锋利的剑刃,距离艾琳的腹部,只差分毫!
艾露莎低着头,绯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那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紧握到指节发白、甚至被剑气划破流血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情感。
艾琳怔怔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看着她不愿让自己死去的样子,那双绝望了四百年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笑意。
她缓缓地,松开了握剑的手。
“你们走吧。”她对着青玄轻声说道,“我不会再与你们为敌了。另外,小心……欧嘉斯特。”
说完,她的身影便化作了一道绯红色的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回忆结束。
青玄迎着欧嘉斯特那探究的目光,平静地回答道:“她离开了。”
然后,他反问道:“你想通了吗?什么是道?”
欧嘉斯特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但很快,便被决意所取代。
“道可道,非常道……老夫穷尽一生钻研魔法,却依旧无法勘破你口中的无与有。或许,魔法的尽头,便是‘道’吧。但现在,老夫没有时间去参悟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倒下的拉凯德,以及被格雷与纳兹联手轰杀至渣的因贝尔,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
“看来,护国十二圣盾,只剩下我一人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魔杖,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压垮的魔力,轰然爆发!
“那么,就让老夫,来为这场战争,画上句号吧!”
“古代魔法·天罚!”
天空,在这一刻,猛然暗了下来!无数道蕴含着毁灭气息的魔法光柱,如同末日审判般,从天而降,将青玄所在的位置,彻底覆盖!
“九字真言!”
青玄不敢有丝毫怠慢,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个巨大的金色符文瞬间浮现在他周身,组成了一道绝对的防御结界!
……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
冬将军因贝尔彻底没了气息。
但是,纳兹与格雷,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一个,因为同伴的“死亡”与恶魔之血的暴走,意识被无尽的愤怒与破坏欲所占据。
一个,因为挚爱的逝去与灭恶之力的反噬,内心被纯粹的黑暗与杀意所填满。
他们早已忘记了敌人是谁,忘记了身在何处。在他们那被污染的视野中,对方,就是那个必须被毁灭的存在!
“呃啊啊啊!”
“杀!”
灭恶的极寒冰气,与妖恶的漆黑魔炎,化作了两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轰!!!
剧烈的爆炸,将周围的一切都掀飞了出去!
两人同时被震退,但下一秒,又再次咆哮着,冲向了对方!
缠绕着灭杀咒文的冰之拳,与包裹着漆黑龙炎的恶魔之拳,即将再次碰撞!
就在这足以决定两人,乃至整个妖精尾巴未来的瞬间,一道绯红色的身影,义无反顾地,闯入了那冰与火的毁灭中心!
是艾露莎!
她伸出自己的双臂,张开双手,用自己那并不算宽阔的后背,同时挡在了两人的拳头之前!
“嗤啦——!”
“咔嚓——!”
格雷那足以冻结一切生命的灭恶寒冰,瞬间冻结了她的左臂!
纳兹那足以焚烧万物的漆黑魔炎,猛烈地灼烧着她的右臂!
冰与火的极致痛苦,同时在她的身上爆发!
然而,艾露莎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她只是紧紧地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两人的拳头,不让他们再前进分毫!
“艾……露……莎……”
两人的口中,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带着一丝挣扎的声音。
那双被黑暗与血色充斥的瞳孔,在看到眼前这张熟悉而又痛苦的脸庞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清明。
艾露莎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家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猛地将两人,紧紧地,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愤怒,更带着无尽的心痛。
“看看周围!看看大家!会长他……会长他为了保护我们……都差点牺牲了啊!!!”
艾露莎的哭喊,如同晨钟暮鼓,狠狠地敲击在了两人即将泯灭的理智之上。
“会长……”
“牺牲……”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而又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格雷……大人……”
格雷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这个他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在治愈魔法的光芒中,温蒂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脸色苍白如纸、但确实还活着的蓝发女孩,缓缓走来。
是朱比亚!
原来,在青玄赶到战场时,他敏锐的灵觉,便第一时间发现了气息微弱到极致的朱比亚。
他分出了一道精纯的生命灵力,交给了温蒂,让她去进行救治。凭借着天空魔法的强大治愈力,以及那道生命灵力的支撑,终于,将朱比亚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在另一边,一只温暖而又熟悉的手,也轻轻地牵住了纳兹那只燃烧着黑炎的手。
随着因贝尔的死去,被他冻成冰雕的露西,也缓缓地恢复了过来。她不顾自己刚刚解冻的虚弱身体,第一时间,便跑到了纳兹的身边。
“纳兹……”
亲人的呼唤,挚爱的回归。
如同两道最温暖的阳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他们心头的所有黑暗。
纳兹与格雷身上的黑炎与咒文,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们眼中的血色与疯狂,也渐渐消散,恢复了清明。
无尽的疲惫与虚脱感,瞬间席卷了他们的全身。两人身体一软,同时瘫坐在了地上。
艾露莎见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松自己那一只被冻伤、一只被烧伤、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臂,眼神中,没有一丝痛苦,只有欣慰。
随即,她猛地抬起头,望向了远处那不断爆发出毁天灭地般能量波动的方向。
青玄……还在战斗!
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向着那片战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