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送到了指定村子。
因为有些迟,柴玉冰还落了一通埋怨。
她也没过多解释。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五块钱的运费,柴玉冰少收了一块。
这样不管是她还是接收货物的人都能接受。
张兰芝本来想把柴玉冰的情况说出来。
但是转念一想,大冰没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自己只要多在大冰身边看,多学,少说话。
如果真的领悟不到对方的意思,到时候再问她就好。
搬下犁铧,两人再次返程去斗城。
路上,张兰芝强烈要求柴玉冰把衣服脱掉,自己要检查一下她的背。
柴玉冰拗不过她。
只要找了个路边停下车,然后脱掉了外面穿着的肥大短袖衫,只余一件小背心。
消瘦白皙的背上,此时已经红肿一片。
肩胛处比较突出的位置还有细微的擦伤。
后腰开始泛起青紫。
整体看上去惨不忍睹。
张兰芝想惊呼。
生生咬着唇忍了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一会儿咱们找个诊所,买几粒跌打损伤丸和药酒吧。
你这个后背开车一直碰着靠背,不处理可不行。”
柴玉冰自然是没有意见。
毕竟精神放松下来之后,身体的疼痛就愈加明显。
她现在开车都是身体前倾,尽量不要靠着椅背呢!
“咱们去整完纽扣,在赤城那边收些零担往回走吧。”
柴玉冰开口道。
看着张兰芝疑惑的眼神,她又解释:“赤城那边产茶叶产水果,还有很多海鲜。
虽然海鲜咱们拉不了,但其他的没准碰碰运气就能捞着一个往东北跑的活呢?”
犹豫再三,柴玉冰又将另一层考虑说了出来。
“咱们在斗城这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小范围传开。
我怕万一那女的还有其他同伙,咱们到时候在斗城张罗零担,会有隐患。”
张兰芝点点头:“大冰,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柴玉冰没忍住笑了。
怎么会有张兰芝这种乖到犯规的女孩子呢?
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
笑容又僵在脸上。
是啊。
这么乖这么善良的张兰芝,上辈子怎么就被活活打死了呢?
果然人的好坏,不是评定这个人是否能幸福生活的标准。
那么多作恶多端的人都活的好好的。
那么多善良温柔的人却不得好死。
所以这个世界的公理和正义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柴玉冰越想越钻牛角尖。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沉重起来。
张兰芝不明白柴玉冰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刚才对方刚夸完自己一句,忽然就不开心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冰,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柴玉冰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看着张兰芝有些懵懂且疑惑的脸。
柴玉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手揉了揉张兰芝又黑又密的头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
“既然是不好的回忆,那就不问也不要再去想了。”
“有道理,所以我们出发!去进扣子去!”
汽车重新启动。
柴玉冰在车里唱起后世自己非常喜欢听的一首《千千阙歌》。
一路疾驰伴随着歌声,铺洒在斗城周边的乡村小道上。
下午四点多。
柴玉冰才一路打听一路找到了那家纽扣作坊。
作坊的类型是后世常见的前店后厂布局。
没有门头牌匾,没有人吆喝。
前面敞开着的屋门口。
一个短发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用一个大铁皮盆,不停搓洗着里面大半盆青绿色的纽扣。
看见柴玉冰和张兰芝走近。
那女人说了一句什么。
柴玉冰猜测应该是打招呼。
她赶忙说道:“大娘,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是李凤花纽扣厂吗?”
李凤花是老板的名字。
卖布的大姐特意告诉她的。
那老妇人听柴玉冰这么说,又说了句什么。
柴玉冰歉然摇头:“大娘,我听不太懂你说什么。”
妇女听柴玉冰这么说。
站起身,甩甩自己手上的水,朝着屋内喊了两嗓子。
没一会儿,一个小伙子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柴玉冰和张兰芝定睛一看。
双双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不就是上午给柴玉冰摔了个大跟头的男人吗?
那男人显然也是认出了柴玉冰和张兰芝。
瞪着一双溜圆小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男人才率先开口道:“你,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是来找我赔药费的吗?”
柴玉冰觉得有些无语。
不过一想也能理解。
她解释道:“不是,我们是来找李凤花纽扣厂的,想进纽扣。”
那男人一听,露出大牙笑了笑:“哦呦,你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李凤花纽扣厂。”
似乎是怕两人因为他产生偏见,还解释道:“我是李凤花的弟弟,我叫李春峰。”
没想到三个人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柴玉冰和张兰芝被李春峰让进里间。
“我姐出去接我外甥放学了,你们进纽扣有计划的吧?把计划单给我就行。”
柴玉冰和张兰芝有点傻眼。
实在是没想到,私人的小作坊进货也需要计划。
看到两人的表情,李春峰像是猜到什么。
有些为难道:“那个……你们要是没有计划,我卖给你们扣子可就犯罪了啊……”
柴玉冰叹了口气。
还没等说话,就听李春峰继续道:“不过为表歉意,我送你们一些还是可以的。”
“算了吧,你送我们能送多少?我们是在东江那边做成衣作坊的。
在我们那边进的扣子样式太过单一了,所以才想到这边来看看。”
李春峰给柴玉冰眨眨眼:“你看,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嘛!
那作为朋友,我送你些扣子没有毛病,我周转需要点资金,你借我点钱用,也没毛病,对不对?”
柴玉冰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所说的话的意思。
那没有买卖,就没有投机倒把嘛!
她在心里感叹。
这南方人脑子是灵活。
她若不是重活一世,光靠着敢闯敢干,顶多做到小富而已。
哪里像这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天生经商的材料。